丑时前后,万籁俱寂,只有打更的梆子声偶尔响起。

刘家的宅院里,一个黑影偷偷摸摸潜行至李石头与小夜的客房窗下,伏下身倾听了一会,屋里确有两个呼吸声音,均匀稳定,已是熟睡的呼吸。黑影轻轻用唾沫洇湿一角窗纸,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竹筒,又拿出一个阴火折子把竹筒点燃,竹筒袅袅冒出青烟,青烟带有淡淡的香甜气味,那黑影却不敢闻一丝到鼻里,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把竹筒从那个小孔伸进窗户里,从竹筒另一端轻轻吹气,把烟吹人客房。如此持续了一会,黑影确定烟已经完全吹入了房间,就抽回了竹筒,轻轻的后退几步,转身悄悄离开,一路无声无息来到另一个院子,进了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房间里立着一人,听到有人进来,马上转头观瞧,正是刘升。

见了进来的人,刘升问道:“事情办好了?”那人正是每日里跟着刘升的几个长随之一,是刘升的心腹,见刘升问,忙答道:“办好了少爷,保证他们睡上一天,雷打不醒。”

刘升点点头:“你叫着刘五他们几个,去把那个货郎用被子卷了带出县城,绑上石头找条河沉了。他一个野货郎,没有根底,谅也没有人会替他出头。至于那小娘子,后半夜就交给我了。”说罢他一脸神往的想象着彼时情景,脸上忍不住露出淫笑。

那长随看着他的主子脸上露出笑容,又看到那笑容忽的凝固在脸上,仿佛突然看到了什么可怖的景象,逐渐变为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长随顺着主子的眼光扭头看去,只见烛火摇曳之间,一个长发女子坐在桌边,正冷冷的看着他们。烛火自下而上在那女子脸上摇曳出阴影,把本来绝美的容颜映出森森鬼气。但这长随仍能认出,这女子正是本应睡得雷打不醒的货郎小媳妇。

长随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要惊呼出来,张开了嘴,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只见刘升指着货郎媳妇,惊声道:“你!你!...”

那货郎媳妇冷漠的看着两人,就像看着两只蟑螂,眼神里略带着一丝厌恶。

“你不会再有什么后半夜了。”还是那个好听的嗓音,但此刻在刘升听起来,却带着地狱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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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石头睡醒的时候,头疼得很,忍不住先伸手揉了揉脑袋,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眼,见窗外阳光灿然,已是将近晌午。“怎地睡了如此之久?”李石头吃了一惊,坐起身来,见小夜正坐在窗边,一手托腮,看着照在窗棂上的阳光发愣。

李石头喊了小夜一声,小夜回过头来看着他,神色有些促狭:“李大侠酒量惊人,行事豪爽,小女子佩服。”李石头脸一红,讪讪不知如何作答。

小夜深深的看他两眼,又说:“如果人家在酒里下了毒,李大侠此刻已经是尸体了。”李石头讷讷道:“好好的人家为何给我下毒?”小夜摇了摇头,又道:“如果你睡熟的时候,故纸堆的杀手来杀我,此刻你醒来看到的,也是一具尸体了。”

听了这话,李石头惊出一身冷汗,赶忙下床坐到小夜对面,一脸愧色说道:“对,对不住,以后不会再如此喝酒。”

小夜叹道:“你啊,江湖经验太少,须知人心隔肚皮,这世上多的是桌面上和你亲如兄弟,桌子下面捅你刀子的人。”

李石头想到了顾长风,羞愧道:“确是如此。我们这就收拾行李,跟刘兄告别。”

小夜淡淡的道:“走不了了。你那刘兄已经死了。”

李石头一愣:“死了?”

“正是。昨夜暴毙,死因不明,仵作正在验尸。咱们被软禁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是走不了了。”小夜依旧淡淡的说。

李石头吃了一惊,上前拉开屋门,果然见门前站着几个家丁,见门开了,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李石头。

李石头把门关上,脑中一片混乱,忽的想到一个可能性,问小夜道:“小夜,刘兄的死,和你没有关系吧?”

小夜看了他一眼道:“有时你也不傻,能直接问到点子上。”也不瞒他,把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石头。

“这种江湖宵小,还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也就能迷倒你这样的笨蛋。”小夜不屑的说。

李石头听了小夜的话,又是一身冷汗,后怕了一会,问小夜道:“那你杀死那刘公子,他们如何放咱们离开?怕不是要报官抓咱们吧?”

小夜冷笑道:“放心,他们没本事能证明是我杀的人。”

与此同时,岚县城门处,一人骑马进了县城。此人五十余岁年纪,面硬似铁,身板笔直,目中精光四射,背负一柄长刀,极有威势。一人一马慢慢走到了刘府门前,那汉子下了马,仔细端详大门,似在分辨是否找对了地方。

刘家此时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见有人在门口窥探,立刻有人上前询问:“这里是县衙刘押司府上,敢问有何见教?”

那汉子见问,哼了一声道:“进去通秉,就说长刀门邢雷来了。”

那家丁知道刘升是长刀门的人,虽不知道邢雷是谁,但知道肯定是和少爷有关的人物,赶紧进去通报,不一会大门中开,一个五十余岁的胖胖老者迎了出来,见了邢雷,那胖老者抢上前去把住邢雷臂膀,泪流满面道:“邢师傅,你来的巧,升儿的仇可以报了!”说罢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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