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一直以来那条不成文的规矩,最后变成了左右江湖格局的法则,而当有一天,这个动荡中稳定的格局被打破之时,便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群魔乱舞。

江湖中人,不恋仕途,不贪官场,因为他们本身就很野,而野!才是人性的初始,只不过被加上了种种枷锁之后,迫于形势,纷纷套上了虚伪,用虚伪来逃避世俗的谴责,渐渐地,野!便成了不入流的代名词。

秋时深至,冰冷的晨露滴在他的脸上,点醒了他又一宿枕天席地的梦乡,渐渐醒转,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定睛看了看身后矗立的那块早已不知风雨何年的石碑,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平常。

石碑上篆刻着年轮沧桑的三个阴题大字藏剑陵,他的上一任守陵之人曾告诉他,这里便是整个江湖的规矩所在。

早年间曾有传言,剑陵当中,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是以龙行司每十年遴选一次守陵之人,守着这个规矩,执掌龙行司放逐江湖的执行法剑天行剑,此剑于江湖中被奉为圣剑。

他名叫莫白,他是继樊孤尘之后天行剑的主人,十年前龙行司错发天行令,使得寒雁城举城被破,一场血战,几乎令无数高手落寂。

今日,乃是他十年守陵的最后一天,他幼时因病失声,今日之后他便恢复了自由之身,寻找下一任守陵之人前来继任,剑陵当中埋藏着江湖无数高手的名望跟过往,当然也收录了诸多令人觊觎的上乘武学。

他还是跟往常一样,收拾着陵前的杂草枯枝。

稍时,他来在藏剑陵后的藏剑阁请辞,只见空旷阁楼之中空无一人,石凳之上仿佛用油皮纸盖着什么,他来藏剑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来此与剑圣岳龙请辞,二是来此遵循惯例,领取龙行司所赠的一门为他行走江湖所用的武功心法。

他缓缓揭开油皮纸,只见石凳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册书籍,定睛细看,那本书册上昏黄地写着:无心无相,万象皆无!

他少年时曾拜师独孤宏,虽未习得一招半式,但江湖当中的种种绝学还是耳熟能详,他知道此次龙行司所赠与他的乃是一门集佛道众家之长的无上心法无心诀。

心头甚喜,但更为忧虑的便是,此次出谷下山,任重道远,异常艰难,若非如此,龙行司断然不会轻易将无心诀赠与自己的。

领过书册,揣入怀中,欣喜之余亦来不及细看,理了理随身衣物,径直下山出谷。

古人云: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十年前上山之际,正值战火连绵,如今只见路上行人悠悠,好不怡然!全无流亡之象。

十年前自己年岁少正,如今已是临近而立。

是时,人群一阵骚动,当中一人策马狂奔而来,只见他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喝斥道:“楚王信使赶路,快让开!”

楚王?

莫白心中猛可想起一些过往,当年寒雁城破城之日,自己偶然遇见风怜心、风怜影姐妹二人,被楚王迎亲随从追赶,因形势危急,风怜影托自己帮忙照顾其盲眼姐姐风怜心,当时自己虽然临危受命,不得已而为之。

最后因自己的过失而与其失散,苦寻多日,毫无音讯,恰逢当时楚王马家追逼甚紧,加之自己阴差阳错入选龙行司执掌天行剑,守护剑陵。

晃眼十载,韶华不再。

此一事积压心中十余载,久难释怀,更觉心中有愧,此番再出江湖,倘若她们姐妹重逢还好,若因此而使她们难以相见,甚至阴阳相隔,自己则于心难安。

既然要探得究竟,必然是要找当时的始作俑者,马家,亦就是如今的楚王。

于理,本应该前往楚王府第一探究竟,风怜心、风怜影姐妹二人是否劫后重逢,然念及自己自从跟随师傅,到如今守剑陵十载,想想已有十余年未见得双亲了,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亦是时候回去探望爹娘了,不然,不孝之名便是首错。

想罢,便即刻动身前往家宅,探望双亲,因心中所急,自然脚程飞快,然而,未能行进多远,前方一阵人仰马翻,只见一个女子手持一条蟒皮绞鞭,恶狠狠地驱赶着一群汉子,不时地用手中鞭刃抽打着他们,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喝斥着他们,说道:“把你们关在楚王马家的死牢里,也是一天天地浪费粮食,本姑娘好心花了大把银子把你们买出来,你们却还走得那么慢,一看就是皮痒!”

说罢,又是抡起手中鞭子朝血肉之躯打去,一旁的行人满是惋惜,竟无一人胆敢出面阻止,显然是这种场景见得惯了,莫白连忙收住脚步,驻足看去。

“当年你们城主莫连城多么地不可一世,如今你们只不过是贱命一条,做囚奴就得认命,快走!”

莫白眼看着那女子一鞭一鞭地抡起来,抽过去,而那群汉子全无还手之力,面容凄惨,很是无奈,双眼痴痴地看望着周围的人群,满怀乞求之意,莫白心头一阵抽搐,很是不忍,当即跨步上前,挡在了那女子身前丈许。

“咦!来了个找死的!”那女子眼看着,莫白只身一人挡住了去路,不屑言道。

莫白抱拳见礼,俊秀的脸颊之上浅露笑意。

只是那女子见眼前这个男人不答以言语,又言道:“别以为你不作声,本姑娘就会怕你!”

莫白依然是笑意迎面,缓缓地摇了摇头,并不是他有意作势失礼于人,而是他幼时因病失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稍时,女子细细地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文质彬彬,眉宇俊秀,且面露笑意,更是礼数有加,一时间也不好再恶言相对,慢慢收住了手里的长鞭,向莫白走近了几步。

此时莫白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收起了那份凶恶,倒也颇具风情,身姿婆娑修长,丰腴明显,秀眉如画,一对眸子深邃如玉,微微上扬的眼角,加上若隐若现野性,如此神韵莫说世间少有,但至少也算得上上佳的尤物。

女子眼见着莫白如痴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一时间倒也有了些羞红之色,当即言道:“喂!看够了没有!”

一语惊醒醉美之人,莫白连忙眨动眼珠,转开了视线,依旧一脸浅笑,无法言语以作答应。

见他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一味笑脸,女子立时间有些不耐烦了,不予理会,拽动手中的绳索,拉着身后的那群汉子,径直朝莫白走来。

孰料莫白又一次挡在身前,只是这次他脸上没有了浅淡的笑意,缓缓地摇了摇头,双眼仍旧注视着那女子。

此时,她满怀敌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呵斥道:“若想救人,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罢,自腰间取下长鞭,蓦地朝地上的泥石抖落了一鞭,立时间扬起滚滚尘土,鞭身入地三分,显然是这女子用上了内劲,且其内功底子颇深。

见势,莫白还是立身在前,一动不动,双眼毫无杀气。

“让你说话,你不说!动手你又不动,无端端挡住本姑娘去路,你究竟想怎样?”女子见他毫无争斗之意,且目前还看不出眼前这人身手如何,一时间竟不敢贸然出手,毫无对策,急得她使出了女儿家的小性子,抬足跺地气急言道。

“他不会说话!”是时,女子身后一名汉子小声言道。

“不会说话?”女子狐疑地看着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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