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弼呆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命令黄炳成带人连夜去刨齐大彪的新坟。
天刚麻麻亮的时候,黄炳成捧着一截发白的大拇指跑了回来,刘光弼在灯光下仔细辨认了好几遍,终于确认清楚了,上面用针刀刺刻的,正是“京湖宣司亲兵”六个蚂蚁一样的小字。
在左手大拇指上刺字,以区分军卒的隶属关系,这是宋朝募兵制的一贯作法,只是不知道京湖宣司是哪支军队的番号?
吴益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刘光弼,却见这个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面如土灰,呆若木鸡了。
京湖宣司是什么来头,竟将这位好歹算见过世面的将门鼠子震惊成这副德性?
就在这时,垂花门外忽然响起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好像一下子来了很多人。
吴益抬头一看,原来是刘光世亲自来了,身后跟着靳寒等一大帮全副武装的牙兵亲随。
“幺弟!可有审明何人主使?”
刘光世头戴束发玉冠,身穿轻铠细甲,腰悬金饰佩剑,一副统兵戎帅的打扮,看上去与昨日迥然相异,只见眼袋低垂,目中布满血丝,明显是一宿未睡。
刘光弼紧跑几步,恭恭敬敬的将齐大彪的那截断指递了过去。
刘光世仔细看了片刻,面寒似霜,冷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他的人!即刻提审花云瑛!”
他说完之后转身往正房里走去,刘光弼和靳寒紧随其后,黄炳成本想跟着进去,看见吴益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猛然想起昨晚被撵之事,犹豫了一下,舔着大脸过来搭讪道:“刽子吴,你怎么不进去听一听啊?”
吴益忽然心中一动,这厮肯定知道京湖宣司是哪支军队的番号,不如套一下他的话,于是故意懒懒的说道:“我没资格,也没兴趣,你想知道主使之人是谁,只管进去听就是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莫非怕被主子再轰出来?”
黄炳成这厮算是贱到家了,吴益越是装作不想听,他却偏偏要说:“刽子吴,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猜到主使之人了。”
“呸,你知道个屁!”
吴益用最不屑的方式表示不相信。
黄炳成急眼了:“我真知道!”
“那是谁啊?”
“京西湖北宣抚副使岳飞!”
啊!
吴益听到“岳飞”两个字,脑袋嗡的一声,瞬间石化了。
岳飞是他心目中屈指可数的大英雄,又是军之良将,国之柱石,怎么可能派人刺杀另外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帅?在国难当头之际,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他记得前世的史书上好像曾说过,南宋初年刘韩张岳各家军之间,相视如仇雠,相防如盗贼,果真如此的话,此时的大宋江山岂不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了?
黄炳成见他被震住了,洋洋得意道:“齐大彪是京湖宣司的亲兵,杀人放火这些事,他只是马前卒,背后主使之人一定是岳大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信你就等着瞧花云瑛的招供笔录吧!”
事实证明,果真被黄炳成这个乌鸦嘴给料中了,花云瑛不仅供出齐英社的后台就是岳飞本人,而且还说淮西军中有一位大将是岳飞的内应,可惜她们只负责在太平州杀人放火把水搅混,并不清楚下一步的计划,也不知道内应究竟是谁。
最令刘光世惊骇的不是主使之人和所谓的军中内应,而是花云瑛说的另外一件秘辛:
岳飞之所以敢于暗中派人谋杀刘光世,那是得到朝廷的默许了,皇帝还亲自承诺说,只要刘光世一死,立即将淮西的五万大军统归岳飞麾下。
这件所谓的秘辛细究起来漏洞百出,别人听起来可能觉得很是扯淡,刘光世却将信将疑。
前段时间谣传朝廷要追究他怯战误国之罪,那时京湖大帅岳飞,江东大帅张俊,以及大都督张浚,全都想取而代之,如今突然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看来并非空穴来风,有人早已对他磨刀霍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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