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拉……我的酒呢?”
山坡上,体格健硕的男人拖着破败的身体迈动脚步,方脸上是一如往日温厚却生硬的笑容。
他是斯卡雷特守火人第七小队的队长,同时担任队伍的掩护者。臭气难掩的酒鬼,但没见醉过。一个月前修拉入队后不久,他曾经在酒馆吐露过妻女被渊民所害的过去。
明明不会醉,所以更显狡诈。可谓人不可貌相,喜欢在各种时候扯出这种刻意神情,是个表里不一但演技糟糕的人物。
所以,已经看透了一切的年轻剑手——修拉,就如同当日在酒馆一样面无表情,在山丘顶端,自上而下看壮汉在山坡步履蹒跚。
他其实根本不想多看壮汉一眼,但实在是无法移开目光。与此相对,壮汉却毫不在意青年的无动于衷,只是继续口中的话语。
“好久没打得这么激烈啦!你看,我的剑都不见了!嗯?”他的音调疑惑,但神情并不统一,“我的胸甲怎么也破了……那老板不会骗我吧?”
壮汉嘀咕着,终于走到了修拉面前,在后者抬起左手抵住他的脸时,仍然毫不在意。从酒,到灵装,再到对修拉和其他队员的调笑,以这三个话题为周期,这名守火人小队队长已经重复了五遍有余,非常啰嗦,以至于山丘边到山丘顶的这段路程显得如此漫长。
青年“无法”挪开目光,就好像对他们一直以来的敌人一样……就好像看着一个渊民一样。
那是怪物的天性,惑乱人类的感官。
这时,壮汉突然停住了动作。
“吉娜呢?贝贝呢……约翰他们好像也不在?”
循环之外的台词,他吐出一连串廉价到没有人会记住的名字。修拉感到自己抵住对方上半部分脸部的左手掌心染上一片湿润——他哭了?像人一样?他还是一个人类?
但不可能。
唯独这件事修拉可以确定,即便眼前的壮汉并不拥有渊民的另一项侵蚀性特征……但他不可能是一个人,至少不可能是一个活人。
他不是一个活人,眼下也并不是牺牲了许多人之后获得了凄惨胜利的场景。
很快,修拉的手指在壮汉持续的前进下松动开来,露出对方的左眼。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发了一会儿的呆,于是马上用右手抽出腰间的长剑。
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修拉斩断对方的武器,刺穿了他的腹部。第二次要利落一些,直接贯穿了心脏……荒谬,竟然都没有用?
“……”
年轻的剑手竭力保持面色平静,有些麻木不仁。他左手掌心朝外,死死抵住曾经那位酗酒大叔狰狞扭曲的面庞,几乎能闻到那粗重的呼吸。再看那睁大的瞳孔中的自己,一片赤红。
不过是再做一次而已。
在对方的双手要触及自己之前,于是修拉最终抬起右手的剑,贯入这具尸体的喉间——而如此近的距离,让他第一次看到剑刃根部象征守火人的符号。
象征风与火焰的两道裂纹之后,是仿作火种的棱形。
但在他停止动作的这一瞬间,血液已经将符号彻底染红。
“你丧妻丧女,和我杀了人有什么关系……算得上,共同之处?”
修拉这么呢喃着,好像口头上否定了对方过去的善意,便能令现在的自己好过一些。
接着,他抽出剑,不顾那脖间喷洒的鲜血,左手贴着对方的脸绕至脖颈后方,稳住那几乎要脱离身体的头颅,直至尸体自手中滑落,滚下山丘。
仅在十数分钟前,斯卡雷特守火人第五小队全灭。至此,第七小队,便也只剩修拉一人。
“杀……杀人犯……”
身后响起的微弱声音将修拉拉回现实。
他转身,看到老妇与幼童,还有少年岁数的瘦弱男孩。如果哈梅尔不存在其他幸存者,那在场三人便称得上硕果仅存。不像一个个死在面前的守火人同伴,修拉并不确定——也无暇顾及哈梅尔其他村民的具体状况。
而这三人,他们在安全的山丘上,尽量与浑身是血的青年拉出一段自以为安全的距离。看修拉转过身,便聚得更紧了些。但虽然做出这一系列本能反应,那个老妇人还是牵住一边少年的手安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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