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婷对自己的评价就是红颜薄命。想当年,她也是十里乡出了名的美女,还在县城上了高中,这在农村女孩子里是非常罕见的。可惜的是,她高中毕业的时候还没有恢复高考,所以她也只能是回乡务农去了。
再往后,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对象,是在临河的大工厂里当技术员的。怀着对文化人的崇拜以及跳出农村的期待,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蔡越,成为临一机职工家属的一员。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想过要在临河找一份工作。但那时正是0年代初,政府的主要精力都在忙着安置待业青年,她虽然也是待业,而且年龄也在青年之列,却不属于临河土生土长的子弟,所以安置待业青年的政策与她无缘。她只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当一名没有出头之日的家庭妇女。
后来,她进了劳动服务公司,被安排到东区商店当售货员。她头脑灵活、手脚勤快,加之人长得漂亮,对待顾客的服务态度好,赢得了许多顾客的好评。然而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相反,还有一些老娘儿们背地里说她是卖弄风情,作风不正。对于这些人来说,似乎只有对顾客横眉立目才能够配得上她们作为一名家属工的崇高地位。
黄丽婷因此而开始愤世嫉俗,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也三天两头地怼自己的经理,嘲笑他不善管理,批评商店人浮于事。由于她敢出头闹事,每次职工们要争福利、争待遇的时候,都是她出来挑头,这让她赢得了众人的认可。大家一边在背地里诽谤她的美貌与风情万种,一边又把她当成自己的利益代言人。
黄丽婷也知道众人的这种两面作派,但她不屑于与这些人计较。在她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配让她生气,她替众人出头的原因,只是为了绑架这些人给她当炮灰,这样当她向领导提出什么出格的要求时,领导就会因为法不责众而无法与她为难。
她的丈夫蔡越是临一机技术处的一名普通技术员,憨厚老实,用她的话说,纯粹就是一个窝囊废。黄丽婷给许多人的印象是很风流,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在于她长得漂亮,漂亮女人总是容易让人产生某些误解的。事实上,黄丽婷对丈夫和家庭都非常忠诚,也正是为了能够让家里的生活条件更好一些,她才会如此张扬地到处出头露面,抓住一切机会谋取好处。
东区商店的经营不景气,黄丽婷一直都看在眼里。她无数次地在心里盘算过,如果由自己来管理这家商店,能够做成一个什么样子。这些年,各行各业都在搞承包,她也动过要承包东区商店的念头。她坚信,如果由她来承包东区商店,商店的毛利翻上一番没有任何问题,而她作为承包者,自然也能从这种业绩中获得一笔丰厚的承包收入。
当她拿着这个想法与蔡越商量时,蔡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从一个技术宅的角度提出了几百条反对意见。不过,真正阻拦了她的脚步的,是她对当时临一机领导班子的不信任。那是一个贪腐成性的领导班子,如果她真的能够做出一些成绩,领导不可能不会伸手过来索要好处,届时她很可能就成了替人做嫁的傻瓜。
旧的领导班子落马,上级派来了新厂长,上任伊始就撤了厂办副主任张建阳的职务,还卖掉了手机和奔驰轿车,给厂里的退休工人报销医药费。厂里的干部职工由此看到的仅仅是新厂长的清廉,而黄丽婷想到的却是自己的机会或许即将来临。
正在她思考着如何去找厂长谈承包商店一事的时候,厂里指派分管劳动服务公司的厂长助理唐子风亲自来到了商店,还号召大家集思广益,并举了菜场准备靠出租摊位实现转型的例子。
黄丽婷对这位年轻的厂长助理有着一种先入为主的好感,这好感来自于唐子风的学历以及他的帅气。一个美男子总是能够让各年龄段的女性都产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好感,这其中的原因只能从生物学上去论证了。黄丽婷没有急于抛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说了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并成功地煽动起了那些中年大嫂,让她们在前面冲锋陷阵,试探唐子风的真实用意。
待到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她也观察到了唐子风脸上那很难察觉出来的不屑之色,这才语出惊人,直接提出了承包商店的想法。尽管丈夫蔡越一直都反对她的这个想法,但她并不在乎。在她家里,蔡越只能对诸如伊拉克战争以及苏联解体这样的国际大事拥有话语权,涉及到家庭内部事务,一律是由她拿主意的。
“呵呵,承包商店,很好啊。”唐子风笑着说,“你能不能说说具体的承包条件呢?”
“我保证一年之内完成10万元的毛利,上缴给公司不少于3万元的利润。如果我能做到,我希望公司能够答应拿出20%的利润来作为大家的奖金,另外拿出10%的利润作为我的承包奖金。”黄丽婷说。
“什么,你一个人就拿10%?我们这么多人才分20%,你也太贪心了吧?”一个女人脱口而出。
黄丽婷向她瞟了一眼,不屑地说:“王姐,如果你有这样的本事,也可以一个人拿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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