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曹安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异样的情绪,冲着曹安猛笑道:“猛子,组织上派技术员来咱村指导工作那是好事啊。现在到处都在办互助组、开合作社,咱村这方面确实有些落后了,技术员一来,解放了生产力,不仅村里人能过得好,咱给国家贡献的也会多起来。”

“呀?安堂哥,我就说了个技术员要来,你咋连他们来干啥都猜到了。”

“猛子,早让你多看报学习,你总是偷懒。报纸上不都说了吗,人家别的地区搞互助合作,收成比单干户高很多,用实践证明集体生产优于个人单干。全国都要推广了,技术员来咱村不是指导这方面工作,能是什么?指导你小子怎么找对象啊?”

曹安堂这一句玩笑话,让老太爷也眯缝着眼笑了起来。

屋内的氛围欢快许多,恰在这时,一声清亮的喊话从外面传来。

“哟,我这耳朵尖可听见了啊,谁要找对象啊,我给牵线。”

话音未落,黑蛋娘安良嫂子迈步进门,首先去到床榻边探头看了一眼。

“太爷,这药咋还没喝呢?”

“搁这吧,想起来再喝。”

老太爷挥挥手,不想见人就是催他喝药,缓缓开口道:“你们有话去外面说吧,我要睡个晌觉。”

“好嘞,太爷您歇着。”

安良嫂答应一声,拽着曹安堂的胳膊就往外走,猛子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赶紧跟出去,结果到了庭院里,那大嫂子直接冲他一瞪眼。

“猛子兄弟,你忙工作去吧。”

“啊?大嫂子你这是有啥事啊,还不让我知道。”

“有好事,但轮不到你头上。去去去。”

连推带搡将猛子赶走,等再回来,就剩两人在庭院里。

曹安堂只看这架势,心中也有了猜测,不等安良嫂说什么,他率先开口道:“大嫂子,你要是和我说介绍对象的事,那就别说了。”

“哎?安堂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曹安堂,我问你,嫂子平常对你怎么样?”

“大嫂子拿我当亲兄弟对待,这份好,我心里有数。”

“行,那我再问你,嫂子做事有啥对不住你,对不住村里人的吗?”

“没有。大嫂子你明事理,思想觉悟高,现在又是咱村的妇联主任、镇上的妇联工作者,不管哪方面做事,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嫂子给你介绍个对象有错吗,能给你介绍个错的来吗?”

“呃……”

曹安堂说不出来话了。

自打今年过了年,不只是安良嫂子,村里的其他姑姨嫂子全都像是跟他曹安堂较上劲了,隔三差五就找到他,说说这家的姑娘不孬,那家的姑娘不错,摆明是要帮曹安堂解决个人问题。

就为这,还闹出来个不小的笑话。

老罗大哥家的大妮子罗婕也年满十了,有时候顺带手的帮曹安堂洗几件衣服,三传两传,怎么就成了曹安堂和罗婕处对象。

这可把老罗大哥那老实人给气得不轻,曹安堂和大妮子确实年纪相仿,可按照乡里乡亲的关系,这都差着辈分呢,为这事罗庚都小半年不和曹安堂打招呼了。

大人不消停,小孩也跟着瞎闹腾,黑蛋那臭小子说什么安堂叔真要是和大妮子姐姐好了,他再和小妮子好了,那以后就是兄弟。和安堂叔是兄弟了,就是和他爹是兄弟。气得曹安堂和曹安良一起打的黑蛋屁股开花,三天没下床。

当然,这是闹笑话,罗婕把曹安堂当长辈领导对待,曹安堂更是不可能对大侄女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但是,村里那些嫂子姑姨联合起来给他找对象,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本村找不到合适的,那就把目光放在邻村、镇上。

心是好心,事也是好事,可曹安堂根本就没这方面心思啊。

今天又见安良嫂子找来,开口就是要说这事,曹安堂找个理由就想逃走。

谁知安良嫂子往太爷家院门堂里一站,堵着门,愣是让他找不到出门落脚的地方。

“大嫂子啊,你就饶了我吧。”

“不行,这事你要是不答应,今天别想出这个门,哪怕把太爷吵起来了,肯定也是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安堂,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听我把话说完!”

曹安堂无奈,唯有转身回去,往太爷家的小石凳上一坐,满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安良嫂子笑了,往前走两步。

“安堂,你啥想法,俺们都清楚。不就是心里有人了吗。一个当年送你回来的梁护士,还一个就是青岛的李芸燕李主任。你的眼光高,看上的姑娘,别说咱村里的,就算是附近十里乡挨家挨户去找都找不到半个能比得上的。可问题是,那毕竟都是外地的姑娘啊,就算能成,人家能背井离乡的跑咱这穷村子里来和你过日子吗。嫂子是过来人,最明白那感情不能当饭吃的道理。不管是梁护士还是李主任那都是吃苦的人,可你好意思让人家来咱这吃苦吗?你要是说你能去她们那边,嫂子就更得劝你了,上门女婿让人瞧不起,这可是到哪都不变的道理。”

村里大嫂子一开口,真真是九头牛都拉扯不住。

还没讲这次要给曹安堂介绍什么样的对象呢,就先扯到曹安堂当上门女婿了。

这都哪跟哪啊?

曹安堂抬抬头,看着安良嫂的目光里充满了无辜。

安良嫂子好像也意识到不对劲,摇摇头道:“让你气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扯远了扯远了。安堂,我今天是告诉你,嫂子又给你物色到两个好姑娘。”

得,绕来绕去还是逃不开安良嫂子的“折磨”。

也罢,听大嫂子说别人家的事情,权当是解闷了,又不是本村的人,啥时候能见到面都是个未知数呢。

平静的日子过得就像流水一样快,自打不用每天去镇上报道,也不用隔几天去县里开个会之后,曹安堂就觉得日出和日落之间相隔的距离无限缩短。

前一秒还是傍黑天的晚霞余晖,眨眨眼的功夫,日头又从东边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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