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破烂的不成样子了的二胡。
燕天南站定,深呼吸几下,尽量让自己心静下来。
第一次施法,有些紧张。
施法对姿势没有要求。
之后默念口诀:不色、不贪、不固执、不攀比、不自大,是为道家解脱五苦境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为法门精髓。
随即,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白气从燕天南周身散发而出。
这些白气是感应之气,白气在燕天南周边形成了一道半径为一丈的白气圈子,覆盖范围内,那把二胡笼罩上了一层白光。
燕天南瞪大眼睛观察。
重塑符箓虽然不具备价值评估功能,但可以根据材质的灵性,以及制作者的艺术造诣产生的灵性合成肉眼能识别的灵气!
可以通过这种灵气,判断物品的大概价值。
一堆主席像章都没有什么反应,老票据,老首饰匣子也都反应不大,而二胡的白光反射反应则强出数倍。
燕天南以前学过小提琴,也学过几天吉他,对乐器稍微懂一点皮毛知识。
这个二胡值钱不单纯因为材质,最关键是全手工工艺的,随着老一辈人逐渐老去,真正有本事的手艺人越来越少。
很多传统手工制品越来越值钱,尤其是其中的精品。
去店里随便买一个现代流水线制作的二胡,好一点的,大品牌的也才两三千块,最精品的,一万也到顶了。
但这把二胡如果真的是申城什么著名手工匠制作的,说得上来历传承,再能修复如新的话,三万起步是起码的!
燕天南集中意志力,继续施法。
现在要做的一步是连接。
他这个人与红木蟒蛇皮二胡建立连接。
整个房间逐渐笼罩上一层幽蓝色的光芒。
燕天南的意识慢慢形成一个实质,从他头顶缓缓流出一股明黄色的气息,形成了一个明黄色光影组成的小小的他。
这个他,出了燕天南的躯壳后,看见破旧的二胡上出现了一道光圈。
那光圈上逐渐形成一座古老的城池,城池的大门上有一块墨色漆黑的匾额,上书书写着——心门,两个鎏金大字。
燕天南的神识形成的实质小人跳动至古城大门前。
这座城是二胡的灵识世界!
他要进去找出二胡认的主,才算是与二胡的灵识建立了沟通。
每样物件都会认主,这个主,初始阶段,通常是制作这样物件的人。
往后,随着时间推移,在谁手里的时间长,或者谁在物件身上投入的感情多,这个主,是会转移的,并不一定是购买这个物件的主人。
就像燕天南家养的小白。
小白生下来,它的主肯定是它的狗妈妈,过一阵被抱走,主人就变成抚养它的新主人了,再被卖到燕天南家,主人又会变成买它来的燕达康。
再然后黄滢管小白管的比较多,小白的主人又会变成黄滢。
倘若对于小白来说,对燕天南比对黄滢更亲近,小白的主人又会变成燕天南。
又或者,小白比较痴情,一直没有融入人的世界,它的主人始终是它的狗妈妈,或者第一个抚养它的主人,而没有因为后面的转手而转移过。
这个主,也许在不断转移,也许没有变动,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需要探查,需要判断。
判断失败的后果将很严重,意味着重塑失败,浪费一张万分珍贵的重塑符箓。
这些人和事,就像人的记忆一样,都装在物件的灵识世界中,万物有灵,万物有情。
很多人和事,以为忘记了,但不论过千年还是万年,其实从来不曾消退。
连接,人法地,建立与物体沟通。
找出物件之主,便完成了连接。
之后的地法天,开光,唤醒物体的灵性,成为物件新的主人。
天法道,疗愈。
就好像燕天南是小白的主人,小白遍体鳞伤,很久没人管过它了,首先要为小白治伤。
最后是道法自然,重塑,使物体重新生长。
还用小白为例,伤都治好了,就要帮助它恢复昔日的活泼,让它重新行动自如,快乐的在世上。
燕天南推开厚重的城门。
吱呀一声,城门发出的声音似乎带着历史的沧桑感。
燕天南果断的闪身而入,走出几步,城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仍然发出厚重的吱嘎一声。
这座城不大,说明二胡的经历并不丰富。
城中的光线是暖色,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天空,头顶像一个巨大的单色调幻灯片,淡黄色,能感受到是一个温暖的秋天的下午时光。
入眼处,一条典型的裕丰老弄堂,狭窄,逼仄,形形色色的人或者穿着军装,或者穿着工作服,还有一些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或者推着自行车,或者拎着菜篮子,学生背着书包,大家用裕丰话打招呼,聊天。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喇叭中播放革命歌曲和播音员激昂清脆的嗓音,内容不太清楚,但每句话似乎都要带个‘伟大的’,声音中特别的富有感情。
大多数人的精神状况都和燕天南所处时代的人不一样,在这样的环境里,让人有一股向上的力量。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带着厚厚的眼镜片,头上带着深蓝色的帽子,手臂带着长长的打着补丁的袖套,中年人身边有很多制作乐器的工具,还有很多制作乐器的材料。
别的人影都是虚的,只有这中年人是实的。
中年人的手指修长,布满了老茧,给人灵活却有力的感觉。
燕天南猜想,这一定是二胡的制作者,走过去蹲下来:“师傅,在忙呢?”
在这里,燕天南一点都不害怕。
他知道,自己随时能跳出这座二胡的灵识形成的灵识世界的城回到现实。
所以,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
戴着厚厚眼睛的中年人抬头看了眼燕天南,并没有奇怪燕天南的服装与这条老弄堂的人格格不入,憨厚的笑了一下,点个头,算是回应了燕天南的话。
“您贵姓啊?”燕天南见对方没说话,又问道。
“免贵姓关,大家都叫我关二胡,也可以叫我老关。”关师傅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跟酒瓶盖差不多,憨厚的笑了笑。
“您制作的这些乐器都是拿来卖的吧?”燕天南站起身打算要走了,他感觉这个关师傅应该仅仅是制作二胡的人而已,就像小白的狗妈妈,不太可能是二胡的主人,只是原主。
“不是卖的,不是卖的!我是在裕丰第八国营乐器厂上班的,我腿脚不方便,厂子里照顾我,我在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新中国添砖加瓦。”关师傅听燕天南这么说,急忙分辨道,说着,似乎还怕燕天南不相信,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你看一下,是不是我?”
燕天南随意的看了眼那个工作证,上面有关师傅的一张黑白一寸照,字都是手写的,还盖了个大红公章。
“关师傅不用紧张,我随便问一问,您忙吧。”燕天南微微一笑,说着便走出了这条老弄堂。
燕天南想先快速的将这座城走完一遍,若是吃不准二胡的主人是不是这个关师傅,等下再回来就是了。
再过去一个场景,仍然是一条裕丰老弄堂口,与之交汇的是一条狭窄的街道。
这里的广播中的革命歌曲的声音更大了。
有许多年轻人正与父母兄弟姐妹抱头痛哭。
锣鼓喧天当中,一辆全绿色的卡车开过来。
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穿着破了几个大洞的背心,上面有某某厂篮球队字样。
“爸、妈!大弟、二弟、三弟、四弟、大妹、二妹、三妹,车来了,我要走了!弟妹,照顾好爸妈!爸妈!你们照顾好自己!”一个年轻人本来情绪还算平稳,卡车一来,泪腺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而落,哽咽的大声对家里人叮嘱。
全家人顿时哭的昏天黑地,互相携手,父母看着还挺年轻的,但眼角的鱼尾纹让他们一下子显得苍老了不少。
一家人只能对那年轻人不停的摸、抓、拍他的肩膀,手臂,做些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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