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缮带来了许多书,远不止一竹箱。
直到今日执玄才知道,世间还有方寸珠,一珠一世界,其内藏有大小不一的天地,可储藏万物。
“背负竹箱是时刻警示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和片刻不能忘却生存不易需砥砺负重前行。”李缮放下手中碗箸,用袖子轻轻擦了擦嘴角,不由想起自己曾经的一个学生所说的一句话,极为正确。
世间无真岁月静好,只因无数先贤已替吾等负重砥砺前行。
执玄如今是能记一句就记下一句,懂不懂另说。以前是没得学,现在是有大家言传身教,理当用心谨记。不然万一老先生也像那白净和尚一样,说走就走了,自己可就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再说了,自己记忆力很好,记下这些,并不难。
“如先生所言以后小子也当如此,负重前行。”执玄有学有样,在吃完早饭后往腿上腰间各绑缚了一袋软土,各有十来斤重,初负重加身,自然龇牙咧嘴,可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贵在坚持,不在天赋。
有了老邻居,执玄的生活再不似从前那样孑然一身。每日清早随着李缮晨读识字,上午通读文章,下午于林间熟稔聚水成柱以点打山的法门神通,晚间和老先生讨论一日心得感悟。
日子充实且畅快淋漓。
时光荏苒,转眼五月。
初夏时至,艳阳高照,山上有紫烟升腾,林上有水气弥漫,溪涧小鱼渐大,草丛虫蛇横行。
文宣茅屋小书院迎来了自建成以来光临至此的第一个剑客。
一个看上去只比执玄年岁稍大的年轻剑客,剑客腰间挎着一个入眼极为不俗的紫金酒葫。
“在这儿能看见屋舍,能听闻读书声,实在稀奇。”年轻剑客不请自来,倚门抱剑,瞅着只有老小两人的小小书院,眯眼浅笑。
正在指正执玄造句错处的李缮抬头看着年轻剑客,伸手抚须,还以笑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深山远处遇同类,应当高兴。”
执玄也扭头望去,果然和自己一样年轻,但却比自己长的潇洒。
“你们怎知我不是来砸场子的?”年轻剑客摘下腰间酒葫,只是拔下葫塞陶醉一闻就又盖上了,却不曾喝一口酒葫内的老酒。
李缮年轻那会儿也喜欢喝酒,且最喜欢喝故乡江州泉水酿造的白酒。
“一处容身之地,先生学子两人而已,无碍山中妖,不惹过路客,无冤无仇,怎么会是砸场子?”李缮挥手示意执玄继续课业,长袖一挥走出茅屋。年轻剑客瞥了眼正抬头望着自己的执玄,嘴角一翘,转身跟着出了茅屋。
“我观先生腰间系有大唐国子监夫子牌,必然饱学之士。”年轻剑客以剑拄地,抬头望天,骄阳蛰眼,他却丝毫不避。刺眼阳光直射他的双眸之内,旁人看去,会得见丝丝缕缕金线从他的双眼中四溢而出,如月满盈。
“槐夏风清,老夫在国子监教学时曾听闻吾大唐有三绝,诗李,草张,剑裴。”李缮学着剑客抬头望天,却是眯着眼睛。
有清夏暖风吹过,却未拂动李缮腰间玉牌丝毫。
年轻剑客挠了挠头,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时无英雄方使竖子成名。李太白的诗,张伯高的草书可称双绝,至于什么狗屁剑裴,多半是吹捧出来的,当不得真。”
李缮微微点头。
已然心知肚明。
“此行西来,所为何?”
年轻剑客没有回复,却反手指了指正在身后茅屋内低头苦思造句的执玄,轻声道:“老夫子来此又所为何?在这西天教书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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