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年5月初,拉雅公爵再一次打开了那封四月中旬寄来的信:

“亲爱的父亲,此时我需要郑重地告诉你一些消息。

奥尔罕·亚历山大,他与灵人集会勾结,想要偷窃“拉雅之柱”,他们把此物称为“天国碎片”,派了一个称呼为“迅影者”的灵人前来,还好被拦下了。我最终逼迫奥尔罕签署了赦免状,活捉了迅影者,此时他们已经在前往勒阿弗尔港口的灵能战列舰上。

有人告诉我,灵人集会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同胞,所以船只一当到港,风声势必传出。我没办法照顾到他们回到旧大陆的事,只能靠父亲你了。但是我觉得这些对父亲你来说应该是件小事,我便不再多提。

赛琳娜·亚历山大,她确实很不错,只是我显然没有继承你那能够让女子一见倾心的外表,无法从她这里释放查尔斯。但是她邀请我去七丘之城做客,我想未来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维持联系的。

亲爱的父亲,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需要更多的资源与专业人员,还要劳烦罗素大师再来新大陆一趟,我保证他这次会有很好的旅行体验。并且,我一定要得到查尔斯这个人,如果奥尔罕这个筹码不够的话,希望父亲可以多指点一下我。

关于资源和人员的具体费用可以从鱼灯贸易上扣除。我相信,大量贵族来访新大陆,会让商人团体对此处趋之若鹜,所以,我也会尽量与旧大陆的商贸搭上线,以期获得更多的利润。

最后,望父亲不用过分为我担心,因为人想要征服高山的话,首先,就要胆子大。我很庆幸我是一个敢于涉险而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当然,登临高山的过程中,道路必不可免的曲折,小心翼翼与谨慎细微是你的通行证,也同样会成为我的通行证。

愿我的一切都是在这条路上前行的,也愿父亲诸事顺利。叶特罗敬上。”

以谢利·拉雅将信纸合上,透过马车窗看见了从新大陆回来的灵能战列舰。

这艘灵能战列舰乘着洋流与季风的便利,只花了短短半月的时间便从新大陆赶到了勒阿弗尔港口。鱼贯而出的贵族们站在甲板上,发现整个港口竟然没有忙碌的苦工与喧闹的吆喝声,入眼处全是带有拉雅家族族徽的卫兵与车队,一片肃穆的景象。

他们惊疑地站在原处窃窃私语,无人敢踏出下船的第一步。

奥尔罕走到了甲板上,他的脸色不再红润有光泽,那本来明亮的微卷发此时也支棱起了散乱的发枝。他用浮肿的双眼瞄了瞄港口那浩荡如长龙的车队——晨雾弥漫在港口上方,港口远处的城市像是望不到尽头的噬人巨兽,而底下那停放的豪华马车与面露冷光的骑士,就是这只巨兽吞吃食物前用来舔舐的舌头。

飞鸟全部蜷缩在码头的废弃木桩上,不敢在这叽喳了。

奥尔罕叹了口气,从人群中间走过,走出了甲板,走下了舷梯,并在卡特大管家的引导下,上了拉雅公爵的马车。

赛琳娜像平常一样,跟在哥哥奥尔罕后面,却被卡特管家引到了另一边:“殿下,普希拉小姐在那边马车等你,她听说你从新大陆回来,很想听听你在新大陆的见闻。”

卡特管家微笑得很和善,赛琳娜瞄了眼公爵的车厢,只是露出一点思考的表情,随即轻快地说道:“又是政治上的事吗?”

“是啊,殿下,男人们在这个国家里碰面,总是离不开政治的。”

“好吧,我去普希拉那。”

一个盖着黑布的木箱从船舱里被运出来夹入队伍后,车队便浩浩汤汤地离去了,他们从港口出发,穿过清晨那还未睡醒的城市,驶离了勒阿弗尔。笔直浩荡的剪头分成了三批,一批往一处庄园驶去,一批往中部大区驶去,另一批则往某个军事重镇奔袭了。

……

森白之城,希尔家族的大宅,长桌两旁坐满了前来交钱的黑帮负责人。仆人接连进入大厅——烛台、餐布、花瓶依次摆齐;碗具、汤勺、刀叉错落有序。仆人站定,烛火燃起,铁黑色的大厅响起了“哒哒哒”的走路声。

上首位置的椅子被拉开,刺耳的摩擦声回荡在大厅内,只听一声长叹,有人又把椅子推了回去。

“先生们,很高兴又能见到你们。”说话的人,声音清晰有力,熟稔地拿捏着贵族的腔调,“我是桑德·希尔,希望你们当中有些新来的人可以认识一下我。”

奥布斯沃德坐在长桌的最下边,盯着对面桌上某个人的领带,不敢把眼睛瞧向上首位置。听到这话时,他才微微地扭头看了看,但是因为他身材没有右边那个人高大,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前倾的幅度再大一些,才勉强看到了那在明亮烛火下的高个人影——桑德·希尔没有奥布斯沃德想象中的肥胖、油腻之类的恶心长相,相反,桑德长得很有男子气概,脸庞像是雕塑一般,线条分明,可他笑时又显得和蔼可亲。

乌黑的短发梳成大背头,露出了那宽大的耳朵。他单手按在椅背上,用淡棕色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全场,并与奥布斯沃德对了一眼。

奥布斯沃德连忙端坐,眼睛不敢再乱瞄。额头上那几缕独立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了皮肤了。

“比上一次多了许多新人。”桑德笑着说了一句,开始绕着长桌走了起来。

他步伐缓慢,手一个个地拍在宾客的肩上,说道:“你们是各个街区的负责人。我对你们要求不高,只有一点——”

话音刚落,奥布斯沃德右手边的那个人正好被桑德按住了肩膀,紧接着,那个人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声,只见他的身躯从肩膀开始腐烂,见骨。而这腐烂的趋势开始蔓延至他的头部与身下,最后这个人只剩半个躯壳耷拉在椅子上了。

桑德缓缓地走过奥布斯沃德,拍了下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走到了长桌的下首位置才说道:“那就是——

别成为钱交得最少的那一个。”

全场无人敢回应,无人敢奉承,无人敢陪笑。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