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20日,星期日,晴。

今年麦子熟的晚,玉米却比较早。

后天就是中秋,妹妹肯定放假,我想抓紧时间,把最后的一亩玉米收回家,这样她回家后,就能安安稳稳的过节。

从去年开始,不管秋收还是过麦,这块地都排在最晚,吃这地里结出的粮食,它不香!

建山家去年就添人口,照例早就该把这块地让出去。

建山个子大,胃口更大,一人吃饱全家挨饿。

听说他家有个规矩,煮好面先不吃,等面条吸饱水,坨成一块,才盛碗吃饭。就当吃个水饱,骗骗肚子。

但是村长来谈过几次,我都没在土地转让协议里签字。

我知道,他是好人,大家都为难。

可是我想着,妹妹读书用钱,爸爸理疗用钱,钱从哪来?

土地就是农民的饭碗,也是“命根子”,更是退路和底线。我想保住命根子,抓牢退路和底线。

我也想当个好人,无奈这辈子来不及!

最后:

我喜欢方方正正长方体,又厚又重硬东西。

我现在二万分讨厌读书,而且我有阅读障碍。

……

再见到文建山时,文万达对三百斤有了更直观的概念。

这些肉匀一匀,放到近两米的大个上,非但看不出多胖,甚至于算得上匀称。刚巧,建山就是这样。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生物课本上,那些巨人症插图。这次去要账,带着他再合适不过,简直天生打手。

“要账?”文建山听完有些兴奋,去年他和文万达一起,在顺德窑厂做工,总共8个月工期,压了3个半月工资,足足1000块。

早春大地解冻后,窑厂已经复工。他却没心思再去干活,去年工资没结清,心有顾忌。

这段时间在隔壁村姑姑家帮工磨豆腐,只管两餐饭,他早就干够了。

两人都是急性子,也不废话,说干就干,拔腿就走,十分钟就到了窑厂。

顺德窑厂是村办企业,厂房就盖在村尾。

顺德村有四百多户,两千来口,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村。但本村人去窑厂做工的不多,尤其窑洞出砖这种苦差事。

厂长卢友德就在发愁,轻巧活人人抢,重体力没人干。

今年走了两个骨干,第一波砖烧好后,直到现在还没出完。影响出砖量事小,自己的绩效奖金泡汤,那就欲哭无泪了。

当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时,他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得意。

这肯定是来上工的,不靠山不临水的土地方,穷乡僻廊的,能有啥出路。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是要乖乖回来认错。

“来了就好,跟以往一样,工钱……”

“工钱1050,今年央行年息率9%。从去年停工,到现在5个月,连本加利总共1086块。我就不抹零头了,这么大的厂子,不在乎这点。”

文万达一边说,一边给文建山使眼色,让他按照说好的,堵住办公室。

“记得乘二,还有建山那份,一起算!”

来者不善,卢友德把手伸向昨天刚装的座机。

他的女婿是老师,用教师证去报装,能便宜不少,好像是半价二千多块。但是拿起来就花钱,这会麻烦上门顾不得心疼,必须打给村里摇人。

“有话说话,别打电话,通讯费这么贵,足够买斤猪肉了!”文万达摁住话筒,拔掉电话线。5000元的片酬还要三个月才能到手,远水不解近渴,今天必须拿回这些钱。

“轻点,这东西金贵,弄坏了你可赔不起!”卢友德有点怕,怕的是门口那个长个子。那小子一根筋,认真过头还爱犯轴,动手没轻重,他是见识过的!

文万达并没想把事情搞大,两个村子不远,每逢初五初十,家里都要去顺德赶集,撕破脸对谁也不好!

“我喜欢讲道理,三天出两窑,每窑一万二千砖。这是辛苦钱,你不能看我们两小村出来,就赖账!”

卢友德开始诉苦:“窑厂去年效益不好,红砖卖不出去。账上分钱没有,要不把你俩工资置换成红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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