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我会首先割断你的声带。

“然后我会挖出你的眼球,摧毁你的听力,挖空你的鼻腔,剪掉你的舌头。

“从此你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就只有触觉了,而这唯一的感官,也只会为你传输疼痛。

“人在其他感官都被剥夺的情况下,剩余的感官会变得极其敏锐,疼痛亦是如此。你不会简单死去,我会让你至少活上一周时间,让你饱尝各种各样生不如死的痛楚,在变成一堆再无知性的血肉以后,才送你下黄泉!”

我反问道:“就凭你吗?”

下一秒,我按动机关,收起手杖底部的刀刃,旋即用手杖猛地抽向他。

这种攻击我之前也做过,没有一次是有作用的,因此这一次他连躲避也懒得做,直接把脸颊送到了我的手杖上。

但这一次,攻击奏效了,他被我抽到一边,整个人摔倒在地,脸颊肿起,连牙齿都掉了出来。

他茫然地撑起身体,摸了摸脸颊,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痛叫起来,“啊!怎么回事!”

“你的防御确实很坚固,恐怕是一边想象真正的盔甲,一边用灵能形成的吧?”我说,“不得不说你的意象很逼真,灵能盔甲的还原度很高,所以反倒让我能用对付真正的盔甲的手法来对付你。”

“什么?手法?”他又惊又怒地反问。

“暗劲而已。用俗话说,就是‘隔山打牛’。”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跟灵能者交手了,因此为了重新捡起“穿甲的暗劲”,顺便摸清他的灵能防御的“质地”,稍微花了一番功夫。

然后,我故意用反常识的话刺激他的自尊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般的武术家都能做到。”

“胡说八道!”他的怒气像是炸弹一样猛地爆发,人也从地上弹起,向我冲过来。

虽说速度过人,但这种动作也太过破绽百出了,简直像是故意把空门露出来,方便我攻击一样。

我避开他的攻击,旋即左手手杖陡然拄地,以手杖为支撑,力从地起,右腿骤然弹出。

这一脚直接踢中他的肚子,将他像是皮球一样踢飞,砸到了不远处的路灯。

我所学习的武术讲究踢击高度不超过膝盖,这一踢虽说胸有成竹,但到底不合道理,因此在得手以后,我立刻收起右腿,放回地上。

我对自己的踢击速度有所自觉,也从先前的战斗中看出来,他固然攻击与防御超出常人,但意识速度却与常人毫无差别,恐怕刚才那一踢他也根本没有看见,只能看见我的手杖往地面一击,然后自己的肚子同时也受到了重击,仿佛地面与他的肚子形成了一损俱损的关系——正常人看武术大师差不多都是这种感觉,武术到了这个地步,看上去确实也与灵能没有差别了。

但这到底不是灵能,不是我所追求的灵能。

我又按动手杖的机关,这一次,手杖侧面咔嚓咔嚓地打开了一个个口子,犹如虚线一般整齐排列,旋即又像是按压式圆珠笔弹出笔头一样,从所有口子中列出了一枚枚银亮的刀刃。

羊皮杀手一边痛苦地呕吐血液,一边艰难地爬起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苍白。他作为灵能者的自尊心似乎也被踢得粉碎了,立刻用灵能加快自己的速度,一句废话也不说,转身就逃。

我用力挥动黑色金属手杖,手杖倏然分成了一节又一节,中间由钢缆连接,像是特别加长的铁鞭一样延伸出去,抽中了他的背部,犹如锯齿一般的刀刃将他的背部咬得血肉模糊。

“啊!”他发出惨叫,又摔倒在了地上。

“因为专注于加速的意象,所以无法维持盔甲的意象了?如果是我所知道的‘训练有素的灵能者’,这种一心二用的功夫根本是手到擒来。”我一边说话,一边让手杖恢复原形,“站起来吧,又不是切断了你的腿部肌肉。作为灵能者,怎么可以如此丑态毕露?”

但他到底是没能跑起来,反而像是某种恶心的爬虫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我之前藏身的巷子里。刚才他还那么凶狠,一陷入生死险境,却显得好像虫子一样卑微,倒也真是叫人瞠目结舌。

看到自己做梦也想成为的灵能者如此丑陋,我心里非但没有自得,反而觉得意兴阑珊。

我跟随着他走进巷子,他没能跑出多远,见我也进来了,便惊慌失措地看向我,口中发出了连字句都形成不了的喊叫。我对此充耳不闻,仅仅是拄着手杖,步履蹒跚地接近他。小街昏黄的灯火从身后照射过来,我的黑影犹如潮水一般,从他的双脚开始,直到连他那张惊恐不已的面孔也淹没了。

“不要过来!”

终于,他疯了一般地从怀里拿出手枪,对准了我。

*

我恐惧枪械。

即使再怎么努力地锻炼身体与武术,将自己的身手训练到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枪械有所对策了,我也依然很容易陷入对枪械的恐惧之中。我怎么能够不害怕呢?我上辈子就是死在枪口下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吧,我的情况,称之为“死亡后应激障碍”也不为过。

因此在两年前,我便如此向搭档求解:“如何才能战胜恐惧?”

“战胜恐惧?”他坐在阴影中笑道,“没有人能够战胜恐惧。”

“怎么能说无法战胜恐惧呢?我知道,有一些勇敢的人,连死亡的恐惧也能战胜。”我说。

“他们脑子有病。”他一口咬定,叫我一时间也噎住了。

我只好换个问法,“那么像我这样的一般人,终究是对恐惧无计可施的吗?”

“说自己是一般人的人,多半是不可信任的。”他挑剔地看了看我,然后回答我的问题,“不过嘛,方法也不是没有,如果说恐惧是疾病,勇者能够用免疫力自动克服,那么像我一样的真正意义上的一般人,就只能吃药了。虽说好像麻醉一样只可济一时之用,却也不失为一方良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是那些黑色地带的人经常买卖的‘药物’吗?”

“那倒也有些用处,虽说祸害更大就是了。但我说的不是物质上的药,是精神层面上的。”

我思考了一番以后问道:“极具煽动力的理念?”

他回道:“不,是敌人的恐惧。”

*

羊皮杀手的手枪像是废铁一样被我丢到了角落里。

我拖着他的脚,向着小巷的更深处走去。

他恐惧地尖叫着,企图去抓地面和其他一切能够抓握的东西。

“这条街道在这个时间段几乎不会有人经过,你哪怕大声求救也没用。”我这么说道。

但他依然不死心,撕心裂肺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与他一样,其实我也爱看敌人充满恐惧的反应,甚至偶尔会为了让敌人更加恐惧,而增加一些非实用性的行为,但无论如何他的尖叫声也过于烦人了,而且他还是灵能者,挣扎起来也很麻烦。

我走着走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对了,你刚才还说过什么来着……”我回头看向他,“‘首先割断你的声带’是吗?然后是什么?”

他突然中止了尖叫,眼中流露出哀求与绝望。

我将手伸向了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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