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的叙述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也终于弄明白了预言家究竟是怎么死的。胡麻叙述中出现的“从预言家身体里冒出来的大量蛆虫”,无疑是在预言家那万虫噬心般的心境之下,经由失控的灵能所凭空创造出来的活物。这活物生来便是为了吞噬预言家,因此在吞噬预言家以后就算完成了使命,一个不留地死去了。作为梦境魔物的映射体,这般死法固然惨烈,却必然不会是最后一次。想必他今后也会在其他噩梦之中经历形形色色的悲剧,以形形色色的凄惨死法迎来结束吧。
问题是“另外一个映射体”。是的,既然预言家已经死透,小镇噩梦却尚未结束,那就说明小镇噩梦之中必然存在梦境魔物的另外一个映射体。而既然预言家是人类,那么另外一个映射体也是人类的几率就很高。只有解决了这个映射体才能够彻底脱离小镇噩梦。对于这个映射体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心里有数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先设法在小镇噩梦里对付暴烈才可以。
但是,我真的能够对付暴烈吗?现在的我比起在梦中梦的时候更加弱小,并且敌暗我明,小镇噩梦可供活动的场地也被浓雾限制在了避难所这里。若是暴烈袭来,我完全没有重整态势的余地,更加无法采取暗杀策略。哪怕有着一击必杀的武器,若是连暴烈的身体都摸不到,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我斟酌局势的时候,胡麻迟疑地说起了徐福的事情,“他,好像有些变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似乎……”
“有变化是很正常的。归根结底,他只是个心理不安定的,普普通通的青少年而已。”我语重心长地说,“就好像其他青少年一样,很容易被外部环境改变。他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地方,想来也是第一次遇到那么多残酷的事情吧,会胡思乱想也不足为奇。”
“是这样吗?”他陷入沉思。
“就是这样。”我准备就这样顺势把徐福的问题掩盖过去,“身为人生的前辈,你应该对他的变化多加包容才是。”
“人生的前辈……包容……”这一刻,他的眼神变了,“对啊……在他茫然的时候,我应该多加帮助才是……之前的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以后必须更加努力才可以!”
我感觉他好像想了些多余的东西。
我也相当在意二重身的变化。正常来说,我是不会主动影响其他人在自己的理性和感情之间如何抉择的,然而他却直接建议胡麻去顺应自己的感情行动正常的我也绝对不会在死亡与安心之间画上等号,然而他却那么宣言了。他无疑在变得越来越不像我。
他自己又是如何看待这种变化的呢?他认为自己的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现在的我无从得知。唯一知晓的,就是他不愿意将自己的变化带给我。所以他宁可杀死自己,也要拒绝带着记忆主动回归。
“他之前丢给预言家的物品,到底是什么?”我问。
“好像是手机。”胡麻说。
手机,也就是说,里面有预言家作案时的录像?所以预言家才会直接承认自己的罪行?
但预言家是有着探知特长的灵能者,像二重身徐福这种“一般人”,根本无法在预言家的附近潜伏和录像。换而言之,预言家其实知道徐福潜伏在暗处,但是故作不知?
预言家故意是让徐福揭穿自己的?
就在这时,都灵医生从远处走了过来,然后将那把短刀递给了我,“咒毒附加完毕,你拿去用吧。”
“好。”我接过短刀,低头看了看。虽说是附加了咒毒,但外表倒是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变化。就是在刀锋上好像隐约泛着红色的光。
“咦?都灵医生?”胡麻大吃一惊,“已经醒了?为什么?怎么回事?”
我把自己之前在梦中梦里的经历压缩到三百字以内告诉给了他,并且省略了不好说的事情和说来麻烦的事情。
“都灵医生正在被凋零信徒暴烈追杀,而你之前则在凋零医生的梦中梦里与暴烈战斗?”胡麻一边总结,一边想起了我前不久的说法,“你说过自己是为了追杀灵能罪犯才来到安息镇的,这个灵能罪犯就是暴烈?”
“对。”我面不改色地点头,都灵医生无言地看了我一眼。
“也就是说,暴烈是坏人,都灵医生是好人?”胡麻问。
“都灵医生不一定是好人,但暴烈一定是坏人。”我订正道。
“喂,我还在呢。”都灵医生忍不住说。
“我明白了。”胡麻严肃点头,“那我们就去打倒暴烈吧。”
“不是我们,只有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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