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只是心理诱导。仅仅是话术,还不足以让我感觉到危险。她刚才说得那些话中,还包含着一定程度现实推演,而且在很大程度上符合事情的真实发展方向。”
“按照小黄提供的资料,慕青蝉平日里阅读的书籍,绝大部分是偏向艺术类的。不论经济学还是心理学,都不在她的阅读喜好当中。”
“从她之前的谈判水平中,也能很好的反映出资料的正确性。没有去洗手间之前,她还试图通过退让挽回局面。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她就变得咄咄逼人。”
“所以说,这些话术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在她背后言传身教。”
随着一连串的分析展开,杨总的脸色越发阴沉,他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慕青蝉身后的阴影,对经济学和心理学都略有涉猎——真正懂经济学的人,不会干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真正懂心理学的人,不会任由自己陷入不理智的情绪,然后干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深谙他的心理弱点,偏偏用这种乱拳打得他难以招架。
不过这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只有将慕青蝉和她背后的人一齐打倒,今天的胜利才算是酣畅淋漓。
“慕总的诚意,我感同身受。不过我有个小小的疑问,拍卖之后获得的钱,大概只够还银行欠款的。”杨总重新振作精神,毫不退让的反问到,“据我所知,想要达成慕老先生的遗愿,这点钱恐怕不够吧?”
想给每个人发五十万,至少要一个亿的开支。
慕青蝉的雕刻技术再高明,加上茶场的收入一年也就挣个两三百万。
离开了立木林场,她更没有办法给大家发钱——这是她的致命要害,任她背后那人如何舌灿莲花,也不能改变的基本事实。
“杨总好像说错了一件事,”慕青蝉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立木林场,自始至终是我父亲出资建立的,也是他一手经办和打理的。”
“他将立木林场转交给我的时候,并未附带任何陈年债务。至于外头传言我父亲的那些承诺,请问他当年有留下任何字据凭证?无凭无据的事情,就算闹上了法院,也不会被承认吧?”
“确实没有任何凭证,”清楚传言真相的黄助理主动开口说到,“但是慕家用半个世纪树立起来的诚信,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慕青蝉笑得越发厉害,几乎是在前仰后合:“请问慕家的诚信与我何干?我是慕家的女儿,不是儿子。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不欠慕家任何东西。”
“将来我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还会让孩子跟随母姓不成?我的父亲发下如此宏愿,都没能为慕家换来一个男丁。就算努力帮他完成心愿,又能给慕家带来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杨总顿时恍然大悟:我说慕老头怎么会那样好心,原来当年的誓愿不过是为了想求个儿子。
随后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不管重金求子之说是不是慕青蝉临时编造的谎言,可今天慕青蝉在会谈时说的话一旦被传扬出去,慕老先生散财的前因后果不仅能说得通,而且还合情合理。
用农村自古流传的观点来说,从古至今都是父债子偿,断然没有父债女偿的道理,更别说慕青蝉将来的孩子注定是外姓。
慕家这支香火早就断了,一旦慕青蝉嫁人,距离绝嗣已然不远。
慕老先生许愿,本就是为了延续香火。
如今慕家都陷入了半绝嗣的状态,那还兑现个毛的承诺?哪怕你骂人家断子绝孙,人家都不会诈尸抬眼看你一下。
几年前林场半死不活的时候,是她自掏腰包跑上跑下找银行拿贷款,勉强让林场多运转了几年。
身为慕家的女儿,她做得已经是仁至义尽。
没有必要扛着慕家儿子的重任,再一路强撑下去。
仅此一条理由,就能让所有乡亲失去找慕青蝉闹事的借口。
一念至此,杨总再度更正了自己的认知:那个站在慕青蝉背后的阴影,绝非是只懂半吊子的心理学,这他妈是危机公关中的神来之笔啊!
短短十来分钟,就能让慕青蝉的表现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他的实力果然不能小觑。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你我但求无愧于心。慕总,还请息怒。”发觉极限施压被自己打成一手臭牌,杨总赶忙换了一副嘴脸,“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坐下来,继续谈眼下的合作问题比较好。”
不管慕青蝉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杨总心里都很清楚一件事——慕青蝉的目标无非就是为了重启谈判,顺带掌控主动权而已。
现在自己就大发慈悲,施舍给她这个机会,但看她接下来要如何自相矛盾丑态毕露。
“嗯?难道我刚才说的话还不够明白?”慕青蝉故作疑惑道,“进门的时候我就跟杨总说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希望能推到下个星期一再谈。”
“但是下个星期杨总要出国,因此又往后推了一个星期。所以说,我们继续谈判的时间,是在下下个星期的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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