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城是江洲少有的巨城之一,属于九鼎山的势力范围,不归官府管辖。
城中赋税不重,方圆千里匪患也早就被剿灭一空。旱时有仙人行云布雨,涝时则引流东去。
值此乱世,是个人人向往的净土。
难民蜂拥而至,聚仙城也不会拒之门外,妥善安置外来人员。城池括了又括,已是近百万人口的雄城,大有反超京都之势。
即便家底颇丰的商贾官吏,也愿来此地购置房产,落户定居。
九鼎山每三年会大开山门,招收一批品行根骨俱佳的孩童入门修习。
一旦被选中了,就相当于鱼跃龙门,命运截然不同。别说入得内门,外门。就算当个干粗活的杂役,也会惹得无数人眼红。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进了山墙,就有机会触碰仙缘。
穷小子被仙长看中而结下仙缘的故事数不胜数。
聚仙城的城门基本就是个象征性的摆设,打从建城那日起就不曾关闭过。连城墙都只有三丈高,意义远大过实际用处。城外是些临城而建的农舍,再远就是大片的良田。
当下已是春分时节,下着蒙蒙细雨。
庄稼地里有些矮着身子劳作的农夫,忙里偷闲的瞄了眼疾驰而过的三道身影。又再度低头干起活来。
无名双目赤红,脚下运步如飞。奔跑中身子东倒西歪,每每看着要摔倒了,却又硬生生的扳了回来。如今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被清云子给封住了穴道。只剩下了视觉。
其它感观没了还好说,但封住了触觉便失去了对手脚四肢的感知。叫苦发牢骚都不行,想死的心都有了。搜肠刮肚的把能想到的粗话翻来覆去地在心里问候清云子。
清云子闲庭信步般的跟在无名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缓缓而行,大袖翩翩,一身珠光宝气把俗字贯彻的淋漓尽致。
无名熬炼体魄,消耗的奇药异草惊人。靠一路挖采自然不切实际,其中大部分都是需要高价到药商那里采买。
出于“无奈”之下的清云子又乐此不彼的做了几次劫富济贫的勾当。
光发簪就别了三根,脖子上套着项圈、念珠、长生锁,转身时都会“哗啦”响。十根手指也没闲着,套满了墨玉扳指和各种指环,腰间束着一金一玉两条腰带。总之,横看坚看都像发了横财的土包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恨不得敲掉一口白牙,全换成金的。
驴子如俊马一般四蹄腾空,轻盈异常。肌肉如蚯,体型也大了不少。背上的两个包袱比当初小了一些,却重了不少。
一路给无名烹煮补药剩下的药渣没浪费掉,都便宜了这货,竟生出了些许的异变。若不是长着一个特征明显的蠢萌脑袋,又有谁会把这有几分神俊异兽往驴子身上联想呢?
九鼎山是江洲修仙门派的执牛耳者,除了本派的数万修士还有不少慕名而来散修。入不得山门,便居于聚仙城之中,因此修仙者多如牛毛,奇人异士也层出不穷。
两人一驴的飞奔奇景若是换了别处或许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在聚仙城,天上飞的仙人也是有的。
劳作的农夫只是远远瞧上一眼,就见怪不怪得各忙各的去了。
清云子和无名并未进城,而是沿着城边转了个小弯,直奔三十里外的九鼎山而去。
临近数里的时候,清云子示意无名放缓脚步。
双手连点,解开了无名的感知。
无名差点激动的哭出来。半年了……清云子连教他认字都只解放听觉和视觉两种感观。其中的艰辛泪水足以化作滔天洪灾灌满整条嘉育江。
世界完完整整的回到了他的感知之中,从未如此清晰透彻过。他像个被囚禁多年,终于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连呼吸都充满了自由的快感。
细雨的味道,泥土的芬芳,湿冷的温度,飒飒的微风。还有老王八蛋越发欠揍的嘴脸。
无名正激动不已,毫无征兆的把脑袋往左偏了半分。
“呼”清云子的手掌擦着头皮击了个空。
接着无名像被自己拌倒了一样,踉跄着退了两步。每步刚好堪堪闪过当胸拍来的掌影。
“你又整什么幺蛾子?”无名冲着清云子怒道。
不料清云子的身影越来越淡,身后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机。
无名欲要前扑,但已经来不及了。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在泥泞的地上滑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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