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身后的马蹄声只剩三骑。许久未闻箭矢声,这三骑应该是没箭了,却被左贤王那惊人的赏格诱惑,依然紧追不放。

这厢,奕六韩和师父也没有箭了。

师父压低声音说:“徒儿,我趁他们不备,飞身下马,斩掉他们的马腿,然后你纵马回头冲杀。”

“好!”

师父提刀从马上滚落,几个翻滚,迎着扬尘奔来的三骑,刀光横扫,三匹骏马仰头痛嘶。

马上三个骑手都是左贤王培植的勇士,身手矫健,反应敏捷,在马匹倒下之前,飞身跃下,还未站稳,奕六韩已经策马朝其中一人直冲而来,身子在马背上倾斜,刀光挟着雷霆之势,借着马匹冲力,将立足未稳的敌人砍成了两段。

一道血光如长虹般掠过,奕六韩已经纵马冲向另一个敌人。

另一个敌人见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被玄袍男子缠住,连忙转身飞跑。

奕六韩恨极了左贤王的叛徒,策马疯狂追上去,身后穆图的尸体越发摇晃,似乎在提醒奕六韩为他报仇。

逃跑的那人不停回头,眼看要被追上,他越过道旁田埂,往崎岖的山路跑。

奕六韩跳下马,解下背后的尸身,提刀追了上去。

奔跑中的敌人知道自己跑不过,迅速俯身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回身摆好架势。

奕六韩脚下加力,如疾风闪电般快速奔跑,挥刀直冲过去。

敌人舞着匕首准备架住这一刀,却觉烈风扑面,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一花,奕六韩早已变招,一刀狠狠扎进敌人胸腹间,之后迅速抽出,在空中带起绚丽的血雨。

奕六韩顾不上擦拭一脸鲜血,回身朝师父那边张望。

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师父和他的对手都倒在地上,朝阳初升,远远地照着两具一动不动的身影。

奕六韩大骇,喊着:“师父”,狂奔过去。

他一脚踢开师父旁边的尸体,跪倒下来,伸手一探,顿时松了一口气:师父还有鼻息,只是眼目紧闭,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看上去似乎是毒伤发作了。

奕六韩的养母缇娜是药奴,他从小耳濡目染,略通一些岐黄之术。

他先折回去将穆图的尸身背过来,绑在云翼背上。然后抱起师父,牵着云翼,迎着朝阳,往村子里走去。

这是一片荒村,数年前曾被草原五部轮番洗劫,早已田野荒芜、人去室空,偶尔一阵风过,露出野草下的白骨。

秋日清晨明媚的阳光落在这里,竟也变得荒凉。四下万籁俱寂,只有乌鸦在枯瑟的树枝上不时尖利地叫一声。

奕六韩一路留意道边野草,只要觉得符合记忆中疗伤的药草,就拔下来,装进马匹旁的囊袋里。

他不时低头听一听师父的呼吸,看一看师父的脸色。

这时,师父的嘴唇似乎动了动,奕六韩惊喜地叫:“师父”耳朵贴上去,听师父说什么。

“第三间……”

奕六韩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第三间茅屋……”

奕六韩这才抬起头来,数过去,第三间茅屋映入眼帘。

奕六韩突然想起来,刚才经过大道分岔处时,师父说了一声:“左转”,看来师父是有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

奕六韩低头看师父,师父似乎又睡过去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青,隐隐有些发黑了。

奕六韩心中剧痛,赶紧牵马向第三间茅屋走去。

茅屋前有一个小小的院落,竟然打扫得干干净净。

茅屋的破窗后面,隐隐有人影。

“你的亲生父亲在等你。”

奕六韩蓦地想起这句话,心脏狂跳起来。

云翼突然打了个响鼻,这声响似乎惊动了窗后的人影。

门开了,有人走出来。

是一个女孩。

一个单薄瘦弱、眼神孤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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