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机会如是给了旁人,指不定要如何欣喜。
这夏宣仪明明看上去也不是个蠢人,怎的就不识趣呢?
樊应德心中扼腕,却又不好说什么。思来想去,倒在心下为她寻了个由头,觉着大约是亲姐姐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比皇上更重些。
这也情有可原,姐妹情深嘛,应当的。
可他自己暗自寻了这由头让自己想通了不顶用,皇上明摆着是让她给噎着了。
也是。他是九五之尊,对谁动了心都能直接说,偏偏这夏宣仪中间隔了层发妻的缘故,不好直接表露心迹。
隐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可与她一并在外相处,她却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这换了谁不觉得懊恼?
除却懊恼,大抵还有几许患得患失。
宫里的女人,谁也不需皇上费尽心神的揣摩心思去讨好,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拿捏不住的,难免无措。
他现下大概是想去见夏宣仪的,只是刚被她拒绝过,便觉得再见她便要谨慎、免得惹她不快吧。
皇上可真是上心了。
樊应德心下既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此时必得帮皇上铺个路搭个桥才是。
任凭皇上这样心烦意乱就是他的失职。
是以思量片刻,樊应德上前开了口:“皇上。”
皇帝脚下一顿。
樊应德蕴起笑:“颠簸了一路,皇上今儿大概也没心思看折子,不如请皇子公主们过来玩一会儿?这一路下来,皇子公主们大概也累得很,不知今晚有没有胃口好好用膳,与皇上在一块儿心情总能好些。”
贺玄时想想,摒开心里那些烦乱,喟叹着点头:“去吧。”
樊应德就顺理成章地又添了一句:“那下奴将夏宣仪一并请来?皇长子殿下与宣仪娘子亲近,却也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了。”
话音落定,他就盯住了地面,一声都不再多出,只等着皇帝的反应。
面前安静了一会儿,安静到不太正常。
樊应德心里打起了鼓,后脊也开始禁不住地渗了凉汗。而且他还能感觉到不止是他自己在渗凉汗,殿中他的那些徒弟们定也都觉出了气氛不对,一个个都在一起渗汗。
须臾,终又听见皇帝吁了口气。
“你这人。”皇帝声音冷硬,“活得太精。”
说罢摇一摇头,举步路过他身前,径直向外走去。
樊应德不敢再贸然作声,低眉顺眼地跟上。
皇帝迈过殿门,却说:“不必跟着了,朕去看看夏宣仪。”
樊应德忙刹住脚,一躬身,麻利地退回殿里。
贺玄时心下五味杂陈,边朝玉竹轩的方向走着,边无奈摇头。
他自以为按捺得住,他自以为至少在旁人眼里他没表露什么。
如今却连樊应德都瞧出来了。
樊应德虽然精明,但无风不起浪,若他当真毫无显露,樊应德自然不会那样想。
他着实愈发地按捺不住了。
夏云姒与众不同。
她或许不像旁的嫔妃那样处处乖顺、让他事事顺心,却就是让他魂牵梦萦。
后宫里的人那么多,从前的皇后像出水芙蓉,贵妃似枝上海棠,个个都清丽动人。但她……
贺玄时思来想去,觉得她像只漂亮的小白狐狸。
不像她们那样端庄贤惠,但更加灵动。
她好似也不在意他是否欣赏她,可以高高兴兴地自己玩乐,有时是自顾自地弹琵琶、有时是自顾自地看书,每每都是他撞上她美艳的影子,但她从不主动祈求他的陪伴。虽说时时到紫宸殿给他读折子,却也是循着自己的性子。爱来时来,不爱来时就不来了,并不见几分殷勤。
他却已被她的狐尾搔得一分分魂不守舍。
他初时也以为自己只拿她当个小妹妹看,幡然惊悟时,早已为她渐渐失了魂。
怨不得自古文人都爱写狐妖,狐狸这种东西瞧着便是精怪。
人似狐狸,更加惹人怜爱。
贺玄时一壁回味着她的一举一动,一壁已踱到了玉竹轩前。
那片如玉的翠竹映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再度想起了她在竹屋中弹琵琶的模样。
真是个妖精。
他愈加思量,愈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收服了她。
问鼎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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