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布宁,可这个男人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颤抖着的女儿,摇了摇头,“那是恶魔,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如果我真的知道,我早就死了。”
“即使替换掉了我们,你们也不过是继续当那家伙的奴隶拼命为他赚钱,只为多活那么几年”安娜的步枪指向伪奥金涅兹背后的女孩,因为那是另外一个安娜。
红色的瞄准点在那个安娜的眉心晃动,可那个安娜根本不闪避,眼神也平静得像个死人。
伪奥金涅兹摇了摇头,他捂着脸呵呵地笑了起来,两秒钟后,这个笑声转为失控的大笑。
“活在人世间的你们,怎么会理解我们这种备份的想法呢你们觉得自己是奴隶,可如果你们不死,我们连当奴隶的资格都没有”他低吼,“你们不是已经活够了么那为什么还不去死让我们呼吸一下空气见见真正的阳光奴隶奴隶算什么奴隶的脚下还有我们这种鬼魂”
发聩震聋的呼吼,其中不知藏了多少的痛苦,路明非默默地看着那张疯狂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忽然间觉得那些人也算不上什么敌人,此刻023号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是炼狱中的鬼魂。幕后老板打开一条前往人世间的通道,这些人就会丧心病狂地除掉自己的备份,踩着他们的尸体逃离这个鬼地方。
伪奥金涅兹回复了平静,耸耸肩,冷笑,“你们觉得你们每个人都是原来的自己么”
贵宾们惊悚地相互注视,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忽然间散开了,每个人都本能地抓紧了自己的武器。
“别信那家伙的话”马克西姆大吼,“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们怎么可能认错彼此”
伪奥金涅兹依然冷笑,“你们真能记得自己的过往么你们长达百年的人生,你们到底能记住多少是不是有些事已经很模糊了是不是有些人的样子怎么想都想不清楚了”
每个人都愣了一下,接着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赫拉克利特说,没有人能两次涉入同一条河流。因为当你第二次涉入的时候,河里的水已经不是之前的水了,只不过河道还保持着当初的模样。人也一样,每一天早晨你醒来,昨天的你就死了。你认为自己还是昨天的那个人,只是记忆跟你玩的游戏。但记忆并非不可复制,尤其是老人的记忆,跟模糊的旧照片没什么区别。你们中每个人都使用过那种血清,血清让你们重回年轻的状态,在那个过程中你们每个人都神经错乱过,是不是而在那个时间段,就是你们最容易被替换掉的时间段。”伪奥金涅兹说,“你们中的有些还是当初的本体,因为那些人够强韧和够贪婪,至于那些渐渐对生命丧失了欲望的人,就到了被换掉的时候了。”
路明非望向楚子航,楚子航说过类似的话,人脑是一块容易消磁的旧硬盘,当你治好的过去创伤,跟你曾经最讨厌的人和解,那样的你还是你么
但眼下的楚子航并无这样沉痛的觉悟,他提着双刀,冷冷地注视着伪奥金涅兹,大概是想着什么时候雷霆般的一击先把这个带头的制服了。
“没错我亲爱的奥金涅兹,生命如你说的那么虚无。”布宁抚摸着克里斯廷娜的长发喃喃,“但在某时某刻,你爱着谁,那就是你活着的证据了”
他按下了遥控器的按钮,头顶上方传来无数支枪上膛的声音,数不清的暗红色瞄准光线投射下来,密密麻麻的光点笼罩了每个人每条地狱犬。
路明非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光点,又看向布宁,“所以这才是你的计划对么除了你和你女儿,其他人都要死。”
布宁给他们每个人分发了芯片,按照布宁的说法,安保系统不会攻击那些携带芯片的人,但此时此刻,只有他和克里斯廷娜没有被瞄准。
布宁依旧凝视着怀中的女儿,“谢谢你我亲爱的朋友,你救了我女儿一命,但今天只要有一个活人从这里逃脱,我和克里斯廷娜就只有一直逃,逃到死的那天。”
“因为你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手上沾过血腥的人,还想安逸地退休么从我的退休申请被老板批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要被换掉了。”布宁幽幽地说,“替换我的不是别人,是另一个亚历山大布宁。”
苏恩曦无法扣动扳机,因为那些孩子自动地聚集在那个年轻的亚历山大布宁面前,勇敢地用身体当作肉盾。
“嗨,奥金涅兹,来这里看看你哥哥。”布宁冲某个孩子招手。那个孩子走到布宁身边,冷冷地俯视着被他踩在脚下的奥金涅兹的脸。
那看起来简直就是奥金涅兹的孩子。以他的年纪,看到浑身是血的奥金涅兹,本该惊慌失措,但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透着漠然。
“帮我踩踩你哥哥英俊的脸蛋。”布宁缓缓地抬起脚。
孩子毫不犹豫地狠狠地踩了上去,奥金涅兹受的伤不轻,但血清的强化效应还在,本该轻易地躲开一个孩子的踩踏。可那孩子的动作极快极准,每一脚都踩中了,而且第一脚下去就踩断了奥金涅兹的鼻梁。
“快一点重一点让你哥哥知道你比他更优秀”布宁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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