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这才准备进包房,谁知眼睛一扫,却见楼梯对面的走廊尽头拐出一个高大的男人来,他似乎喝多了,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往楼下走。
瞧这一身混搭的衣服,不是长兴侯又是谁?可他怎么喝成这样,身边也不带个人?
林霜等了半天,他人已经走下楼梯了,也没见个人来搀扶他。
唉,也是个可怜人。以往见他,除了有点二,人却是个爽朗豁达的人,哪像今天这般颓丧,想必是因为陈二小姐死去的缘故吧。
林霜想着,便追着他跑下楼去。
街上御林军已经开始在清道了,小摊小贩都把摆摊的工具往巷子里移,人们也开始往街道两边聚拢,估计不久皇上的銮驾便要经过这里。长兴侯从鹿鸣居出来,径直往街上走,有士兵想拦他,等看清楚人后,赶紧放行。
林霜跟在后头,过街时也被拦了。她指着长兴侯的背影解释道“长兴侯爷喝醉酒了,我看着他。”
士兵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再拦,把她放过去。
街对是一家装修豪华的两层楼酒店,当然也可能是不可描述之地,门廊下挂着一串串硕大的红灯笼,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香袖坊”三个大字,门前一块区域被照的如梦似幻。可能是因为銮驾要经过,门前没有客人出入,倒是三三两两站了不少等着看热闹的姑娘。
长兴侯走到那里,便有姑娘上前询问他,林霜总算松了口气,他醉的走路都走不稳了,得有人照顾他。
谁知长兴侯两脚一跘,打了个踉跄,推开姑娘转向酒店旁的小巷子。那巷子口有一个卖混沌的摊子,生意挺好,四张小方桌都坐满了客人,一口架在露天的锅里不断冒出热气,将肉香味蒸腾到人们的鼻腔里。
林霜站在街边,远远的看着他,见他走进巷子里去了。
真是愁死人了,林霜回头看街对面的鹿鸣居,犹豫不决,她身边没护卫,不敢离开太远,也不知道长兴侯这是要干什么去。
她想了想,还是提着琉璃灯快跑几步追上去。
巷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敞着口子,但长兴侯也没深入,原来他是要找地方吐。
林霜捂着鼻子站到一旁,等他吐完了自己扶墙走出来,却没走几步便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长兴侯手长脚长,身量比一般人都高,瘫坐在那里像一个流浪汉。那几个靠近他的食客嫌弃的扫了他几眼,匆匆吃完扔下筷子走了,谁能想到这狼狈的醉汉会是大名鼎鼎的长兴侯呢。
林霜悄悄走近,不敢惊动他,提着那个小小的五彩琉璃灯,试探的看他睡着没有。
长兴侯耷拉着头,不见动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林霜忍不住又接近一步,猫着腰,用琉璃灯照着他看。
以往见到他,或勇猛杀敌,或识破骗术,或手足无措,或掌握生杀大权,都是高高在上的长兴侯,即使一身混搭装,说一些又二又可笑的话,也掩不住与生俱来的贵气,而现在,像烂泥般瘫坐在巷子里,一身秽物酸臭,哪里还能看到半分的骄傲。
林霜伸出一指去戳他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忽然他自己抬起头来,一双牛眼睁着,把林霜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双目失焦,定定看着那盏琉璃灯。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嘶哑。
林霜“我看你喝醉了,怕你有危险。”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木然道“这天下有谁敢伤本侯?”
林霜“那,你能起来吗,自己能回去吗?”
林霜的灯在他脸上晃来晃去,长兴侯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移到林霜的脸上,琉璃灯梦幻般的光线印在他的眸子里,五彩缤纷的光芒转呀转,照着他的脸,也照着林霜的脸。
林霜指着身后“我家人在对面楼上,我去叫个人,去长兴侯府找人来接你?”
她身量娇小,脸上是肉嘟嘟的婴儿肥,穿着绣玉兔的襦裙,头上还插着毛茸茸的白色玉兔饰品,整个人就像只胆小的小兔子。
长兴侯看着林霜的脸,眼睛一眨不眨,许久后仰头靠在墙壁上,把眼睛闭上。
林霜从袖子里抽出手绢,伸手递给他,然而长兴侯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她的举动。
林霜等了一会,见他一动不动,以为他睡过去了,想了想,把琉璃灯放在他脚边,去馄饨摊上买了一壶水,用粗陶碗装了,小心的喂到他的嘴边。长兴侯复又睁开眼,自己接过碗喝下去。林霜便用水将手绢淋湿,让他擦一下身上的秽物。
长兴侯本不想麻烦,然而见她坚持,只得扶着墙壁站起来,接过手绢在身上胡乱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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