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环顾四周,徐步来到栏杆后,眺望远方郁郁葱葱的山林,感受着吹拂而来的清风,心中开始思量八叶月花这一烫手山芋的事。

“这事可咋办呀?”他唉声叹气道。

一想到自己治不好,那何长老恐怕会把他狠狠地收拾一顿,不仅会收走从他那里得到的好处费,甚至还得让自己赔两瓶培养液的钱,而他又对李宏夸下海口,保证一定能治好,如果治不好,自己可就在灵真派沦为笑柄了,到时还怎么混啊......

陈安的心里逐渐升腾出一种惊惧不安之感,比在妖兽横行的死亡林来得更加令人胆怯。

我的美好生活啊……

他心里哀嚎着。

“要不我捐款逃跑?不行!先不说我逃不逃得出去,就算出去了,我的事一曝光,名声就臭大了,以后谁还敢用我啊!到时候灵真派会派弟子追杀我都说不定,鬼老头一定会嗤笑我的。”陈安抓着头发,探出头朝竹楼外大声喊道:“为什么我第一天工作就遇到这种破事啊啊啊啊啊!”

陈安喊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身来到床榻旁,盘腿坐在柔软的蒲团上,将脑海里的愁绪放空,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石碑静静的悬浮在陈安的体内,散发着久远苍凉的气息,碑身泛起奇异的幽光,陈安像往常一样按大碑逆箓功法上的修炼方法引导自身灵力沿着经脉逆行交汇流动,如果有别的修行者用神识察觉到陈安的灵力走向,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在整个修行界是前所未有的。

所有的修行者,无论哪一个种族,关于体内灵力的引导和流通走向都是一样,都遵循自古以来生灵修炼的规矩,像陈安这般奇怪的修炼线路,是万万不敢想的,这种做法,无异于在天堑上走钢丝线,一个步骤失误,那就是灵力失控,如滔天江河在一条条恍如羊肠小道上的经脉肆意奔流,倾泻,倒转,最终导致经脉被冲刷得千疮百孔,同废人无疑。

陈安心里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自十岁那年就发现自己体内有一座大石碑,碑身布满晦涩难懂的奇异碑文,他可以沉浸心神随意观摩,就在那一次,碑身底端的碑文蓦地爆发出一团璀璨圣洁的金光,迅速隐去后又浮现出令人心悸的黑芒,紧接着脑海里传来一个好似来自遥远地方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大碑逆箓……大碑逆箓……大碑逆箓……”当时的陈安的脑子不断回响着这道声音,浑身被震得牙齿打颤,小脸苍白,头晕目眩,就差整个人匍匐在地了。

他意识到这是门功法,碑身底端的碑文竟然看懂了,上面讲到关于灵力的基础走向和运行步骤,陈安就小心翼翼的按着做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安越发觉得自身的经脉坚韧无比,灵力流动往返顺畅,气力也变得悠久深厚,那时的他,还没有跨过俗尘槛,只能算是普通人,但却可以一人硬抗凶猛的虎熊,徒手与其周旋,甚至活生生的打死!

那时的他仅仅只是一个还没正式踏上修行路上的少年。

陈安闭目盘膝修炼,体内的灵力如迅猛的江河,在各处经脉肆意蜿蜒流转,平稳得让人不敢置信。

脑海里涌入了很多曾经记忆,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只停留在十岁那会,而前面的记忆却一片空白,很多时候,当他闭目修炼时,十岁后的记忆总会如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里涌现,他拼命的想着,想得满头大汗,想得头隐隐发痛,都始终觉得十岁前的记忆就如同一堵雾蒙蒙的墙,将他格挡在外,双手使劲扒拉着,眼睛瞪大,却依然看不透里面。

这样的折磨让他有时无端端的心生愤恨,却总被他强行压下,他是一个表面上没心没肺的人,但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敏感。

回想起他曾经走在热闹的大街上,那时在举办花灯节,人声鼎沸,万人空巷,他穿着破烂充满泥泞的布衣,灰头土脸,赤着脚走在道路上,刚刚完成鬼老头在山林为期一年的独自生存的他,被周围繁华热闹的景象惊呆了,他好奇的瞪大眼睛,满是污渍的脸上充满了讶异之色,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开心,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徐步穿过街道,一路上边走边观望,突然,他停下了脚步,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

“父亲,母亲,孩儿希望你们永远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仰起小脸,对着他露出宠溺笑容的父母奶声奶气的道。

“咱们家的青儿最乖了。”一位妇人满脸笑意,她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一旁的魁梧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将来咱们的青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孩童眼如弯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糖葫芦。

陈安看着这一幕,心中茫然,嘴里喃喃自语,“家......家.......在哪儿.......”他拖动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的前行。

脑海里的画面一转,又是那个到现在都清晰无比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鬼老头的时候。

躺在一座悬崖上,山风袭来,陈安感受到一股凉意,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坐起身。

“醒啦。”一个衣着破烂的枯瘦老人坐在一旁,他手里拿着碧绿色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咧嘴笑道,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天边,啧啧称奇。

陈安看着眼前的老人,第一反应便问:“你是谁呀?”接着他小脸一皱,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又是谁啊?”说完他一怔,双手抱住脑袋,眼睛瞪大,嘴里不断重复着道:“我是谁啊......我是谁.......”他拼命的想着,头愈发的疼痛,突然一只干枯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冰冷的凉意传来,没有一丝温度,头顶上方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叫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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