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李家小院的空房笼罩在月光的照耀下,室外北风阵阵呼嚎,空房外的远处有几个家仆穿着厚厚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空房里的李铭信进入了梦境,他又梦到那个非常美丽女人,梦到她嘴唇颤抖、眼里含泪看着自己,梦到她拿着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按下后转身出门,梦到自己满怀愧疚望着她擦着眼泪远远离去......
李铭信慢慢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心里不断地在想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她的穿着那么与众不同?为什么她会伤心流泪?为什么自己感到愧疚?难道是自己有负于她?他努力回忆良久也没能再想起什么有关她别的事情,可当他回忆另一个女人模糊的脸时,头痛欲裂的感觉顿时袭来。
李铭信在小院的空房里一连被关了四天五夜,看守他的家丁对他都很恭敬,时常给他沏茶倒水然后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空屋方向,甚至连空房的门都没有上锁。这几天里除了于氏,李铭义每天也会来看他,和于氏的嘘寒问暖、送衣送被不同,李铭义每次都是带着不同的酒菜来找他吃喝,再有就是每晚都会有悦耳的琴声从窗外飘来伴他入睡。
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李铭信正躺在床上发愣。忽然他听到门外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就看到李铭义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李铭信见四弟全身是土,显然刚才摔倒在门外的是他,又见他脱了身上的衣服走到床头拿起母亲给自己准备的换洗衣服穿在身上。
李铭信疑惑地问李铭义:“四弟,你这是怎么了?”
李铭义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说:“没什么,刚才在小胡同里我拿麻袋套在二哥身上揍了他一顿,自己也弄了一身土,刚才翻墙进来的时候又摔了一下。咱们兄弟身材相仿,我就想着来穿你的衣服,别让人看见我灰头土脸的。”
李铭信听完哈哈大笑,“这法子你也想得出来,你呀,哈哈哈~”
“哟~三哥你现在是忘了,以前咱俩受了大哥、二哥多少气,气不过的时候咱们都是这么干的,不揍他们出出气还不得憋坏了啊。二哥最近常去春花楼,前几天跟一个嫖客打了起来,我揍他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说了这事儿,他肯定觉得自己是遭了暗算,嘿嘿,我就是想替三哥你出口气!”
听李铭义这么一说,李铭信才意识到刚回家的时候李铭义所说的兄弟俩一起干的坏事是怎么回事。见李铭义换好了衣服,他走上前给李铭义吹了吹头上的尘土,然后把李铭义脱下的衣服卷了卷扔到床下。
李铭义整理好衣服后拿起茶壶连续倒了几杯茶咕噜咕噜喝下,“三哥,我还没吃饭呢,先走了啊,刚才这事儿别告诉大伯母~”
李家的管家徐友彬正在淮南盐商于家二公子于方盛在扬州的府上作客,于方盛三十出头年纪,长得瘦高穿着朴素,是于芳媛的二哥且和徐友彬有同窗之谊。李铭信回家当天徐友彬便派人把消息送到了于家,今天于方盛刚从徐州回到扬州,徐友彬知道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于方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徐友彬:“徐兄,你说的可是真的啊?铭信没死?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受了两刀后掉进湖里的啊~”
徐友彬吹了吹茶盏里冒出的热气喝了一口茶,随后一本正经地说:“自然是真的~开始我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我家信公子身上带着你们于家那把有名的陨铁横刀,我也以为是亡者鬼魂呢!现在看来我家义公子当初说得对,被打捞上来的人只是穿了我家信公子的衣服并不是信公子本人~信公子现在失了记忆被我家老爷关在小院空屋思过反省,我来找二公子就是为了商量该怎么办。我家信公子人品好这没得说,您也一起经历过不是?表小姐人现在就住在锦园,离信公子被关的空屋一墙之隔,她知道信公子回来后那是心心念念啊,您这当兄长的不想想办法给妹妹出头?我终究是个下人,不好跟我家老爷开口啊~”
于方盛听完笑着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踱步,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徐友彬说:“有了!我人不去,我书信一封,徐兄稍后带回交给姑丈、姑母,就说这信是我从徐州差人送来的。他看过信后一准儿就把铭信放出来,我这姑丈考得个经魁有些迂腐,看名声竟比自己儿子还重,啾~”
徐友彬听罢坐在椅子上细细地品茶,于方盛拿起笔在信纸上一番行云流水地给李云辉、于氏写信,不一会儿信就写好了。
徐友彬放下茶盏走到桌前看着于方盛写好的信,一边笑一边连连朝于方盛拱手表示称赞,“啧啧啧啧~二公子高明啊~”徐友彬把信吹干折好收进信封,转身便向于方盛告辞。
于方盛走到正厅门外,见徐友彬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后转身对身边的管家王辉笑着说:“赶快找人把家里收拾收拾,该整修的尽快整修,该打扫的尽快打扫,该采买的尽快采买,咱们于家的大小姐过些天要风光出嫁!”
徐友彬出了于府后一路骑马赶回李府,片刻不得闲来到东院正厅找到李云辉和于氏,并将于方盛写的信交给了李云辉夫妇。李云辉看过信后一个劲儿嘬牙花,一边摇头一边把信递给于氏,于氏看完信后心里直乐但脸上却没表现出一丝一毫。
于氏故意埋怨李云辉说:“相公你看到了吧?你看看方盛这信上写的,说咱们儿子拿着于家的陨铁横刀一人力敌二三十盗匪,为护妻子周全不惜拼命身受刀剑之苦,尽是夸铭信的好话。方盛在徐州听说铭信回家后你就把他给关了起来,说你这是故意拖着铭信和芳媛的婚事不办,人家觉得脸上无光,说明天就要回扬州把芳媛接走送回淮南老家,我这姑妈、你这姑丈他没法认了~你还不表个态,这还考虑什么人言可畏啊?”
李云辉脸色也不好看,淮南于家在淮扬地区是比自己家更有名的大盐商,和官府、盐会里的总商关系向来交好。两家先前已有两代人的交情,到他这一代两家开始联姻。不久前父亲李宏程又出面给自己的小儿子李铭信求了于芳媛这门好亲事,他自己也是很高兴的。现在看了于方盛写的信又听于氏在一旁埋怨,他赶忙连连摇头摆手。
“夫人~我不是方盛想的那个意思,唉哟~我现在说都说不清了。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让徐管家把铭信放出来,你赶紧给方盛回一封信告诉方盛不是他想的那样,尽快让徐管家差人送出去~”
于氏心里乐开花赶忙吩咐徐友彬,“铭信以前住的锦园现在表小姐住着,你赶紧叫人把锦园旁边的竹园收拾好,安排铭信住到那儿去。”
徐友彬赶忙点头应是,转身出了正厅叫上一众家仆去收拾竹园。
于氏笑着走出正厅,一扭头看到李铭义蹲在门旁吓了一跳,“铭义你在这儿干嘛呢?来~进来说话。”
李铭义一边走进正厅一边摇晃着身体耷拉着胳膊假装全身无力,“大伯、大伯母,我刚从书院回来,父亲说什么过午不食不让我吃饭,我饿得快动弹不了了。刚才去了三哥那儿,你们给他送的饭他吃个精光一点儿不剩,我就想着来东院这边儿来找饭吃。”
李云辉和于氏听了一齐笑了出来,李云辉不住地摇头,想着前些天李铭义给李铭信仗义执言的情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让你大伯母给你做,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徐友彬第一时间把李铭信从空屋里接了出来并带他在家里到处走了个遍,临近傍晚,仆人们已经把竹园打扫得焕然一新。章韩给李铭信准备好了洗澡水,李铭信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着徐友彬来到东院正厅。仆人撩起门帘,李铭信走进正厅见里面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和四个座位。李云辉、李云祥和李铭义早已坐好,却没见李铭雄和李铭伟在,他先给李云辉和李云祥行了礼然后站在原地没动。
李云辉顿了顿,“坐下吧,你大哥二哥有事不来了,吃饭,当给你接风洗尘。”
李铭信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几个月来让父亲、二叔和四弟为我担忧了,我先敬一杯酒。”李铭信说罢端起酒杯起身向李云辉和李云祥碰杯敬酒。
李铭义站起身和李铭信碰杯喝完酒后坐好,“大伯,我多一句嘴啊,三哥现在也安全回家了,咱们家是不是该准备给三哥办喜事了啊?我书院里面的同窗都知道咱们家还住着一个没拜堂的于家大小姐,搞不好全扬州城都知道,既不好看又不好听。我回来的时候请先生看过了,五天后的初六可是大吉日!”
李云祥朝自己小儿子笑着直点头,转脸对李云辉说:“大哥啊,铭义说的对,于家大小姐在家住了也三个月了,又对铭信一往情深,我看咱们明天就开始张罗吧。”
李铭信看到李云辉望着自己,赶忙对他说:“儿子听父亲的,全由父亲做主。”
李云辉露出笑容说:“好!明天开始张罗,还要办的隆重,得让全扬州城都知道,呵呵呵......”
李铭信觉得自己好像从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在李云辉和李云祥面前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李铭义见这情形为了不使李铭信一个人尴尬也学着他一样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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