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陵奉非常有名的一家酒馆吃了一餐,了解了不少城内的消息。

——可惜主城中的兵卒百姓对那些城外营、不在编的杂兵都有很大怨气,大多不愿同他们讲话,陈刑想着不能闹事,也都忍了下来,花了几个铜钱才买来消息。

三年前大将军王伏虎造反叛乱时,他曾经的亲信、国之干城、原离州府西南六城总都督吴治也投靠了他,正是有这样一个主力在,反军一时势不可挡。

后攻入锦鞍陵奉,二城太守及城中守军死战不退,但仍无力回天。

当时的朝中武将,一部分在北边抵御大申,剩下一部分要么便与王伏虎有故,要么德才不能服众,很少人愿意吃力不讨好地率兵平叛,最后还是靖平侯殷泉主动请缨。

其实要说起来,这个殷泉与王伏虎的牵绊更大。

他自小便与王家三女王寄雪定有婚约,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

男方皇亲国戚的背景,又是京城才子,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女方将门之后,秀外慧中,弹得了琴拿得起枪,巾帼不让须眉。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这对神仙眷侣恩爱两不疑。

可惜后来王伏虎起兵,王寄雪也不告而别,甚至与王家兄弟几人一同征战沙场,领兵数万,锦鞍当年被攻下便有她的‘功劳’。

按理来说,殷泉这时正该避嫌,但他却偏不,以项上人头担保立下了军令状。

虽然朝中质疑之声不绝,但当朝圣上也算同他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便力排众议给了一个机会。

虎符自然不能轻许,只是拨一万兵马,让他作为偏将,与另一位在朝中也很有威望、年过六旬白发披甲的老将军,一同出征。

后来这殷泉以奇袭战术大败反军,夺回陵奉;与王寄雪也似乎彻底分道扬镳,兵戎相见之时从未留情,老将军索性也放权与他了。

只可惜这两年由于战事局面僵持,再无丝毫进展,包括军中都有不少人埋怨他窝囊消极,‘通王门’的怀疑在朝中甚嚣尘上。

这段故事问了十个人,十个人说得出来。

陈刑几人本想打听些现在的时事局面,却听来一大堆八卦。

城中无论百姓小兵,哪怕连殷泉住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对他与王寄雪的感情故事都是如数家珍。

果然人类在这种事情上的共性是始终保持统一的,昔日情侣为何反目成仇?这种狗血的戏码永远不过时。

另外还有一则,则是陈刑几人十分感兴趣的荥关之事。

前去调查赈灾的姚相于昨日抵达陵奉,休整了一夜,又在今晨出发赶往荥关——从京城到那里,陵奉还真是必经之路。

陈刑一行人刚好与其错过。

荥关那所谓的诅咒,很明显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许平生彻底老实之后,也向他们说过,在他曾经看的许多野史秘闻中,荥关都是那些天外来客最多、最密集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域外通道的所在之处,而那里近期发生的种种怪异事件,很可能就与通道的复苏有关。

故而范舟一开始也建议,一行人先去荥关看看。

虽然现在处于封锁之中,陵奉没有种种公文官帖也休想单独出城,但以他们的本事,摸过去不会有太大难度,顶多吃点苦。

陈刑却认为还不易操之过急。

荥关被那些土著控制着,偷偷摸过去他们也只有几个人,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倒不如先将通道稳定,在此地打下基础,想办法搞个正当的身份,把其余人接引过来组建起自己的势力。

——军火神教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到时候再正大光明地谋图荥关,也更加容易稳妥些。

他是主角,听他的。

当然。

目前还是得想办法先在陵奉城中留下来,不然明天就要回城外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还谈什么殖民——

呸,交易异世界。

平叛十万大军中的高层,基本都密集地居住在城中,那一整块地方布防极其严密,白日混进去的难度相当高,他们暂时也不想冒这个险。

好在经人打听到,朝中军器局的那帮老爷,今日将在军中开展大型展销拍卖活动。

虽然现在聿国在编士卒的兵甲,基本都是由他们统一锻造,但那毕竟不同。

对于在战场上讨生活的人来说,兵器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比老婆都珍贵,能买当然要买最好的,军器局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尖端产品的商机。

在这个时代,一把真正的好刀好剑,往往需要一个锻造师花费数年的时间,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军中将领相互竞价的专场——

那些狗大户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不惜倾家荡产。

陈刑几人于是望了望手中从主世界带来的兵器,似乎看到了绝妙的机会,白广财的眼中更是闪耀出了金钱的形状。

城东。

拍卖的地方借用了军中的一个比武擂台,外面都被围了起来。

几人昨日找牛百户登记的身份不是没用的,今日入城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腰牌,虽然入不了内场,只能在外面徘徊。

但是,有资格参加拍卖的人毕竟少数,还有不少小兵或许是那些狗大户的亲卫,都站在外面的广场上,一两个铁户也会在此借机售卖自己的兵器。

陈刑一行人随意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站定,先前白广财从主世界带上的短柄钢刀也插上了草标。

几人并不主动去叫嚷,只等着人家先来问价。

这刀原本是一个主世界卖军火的商人,为了攀关系主动送给陈刑的,他一个军火商不送枪却送刀,可见此刀的不凡之处,确实花了很多心思,吹毛断发那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像这样的收藏,陈刑还有不少,为了殖民大计,卖一把也没什么可惜的。

一刻钟。

两刻钟过去了。

那边一位大汉见陈刑几人这儿一直无人问津,却始终不慌不忙,终于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

“汉子,你这刀要卖几钱?”

白广财眯起眼睛回道:“祖上留下的宝刀,要卖三千贯。”

“甚么鸟刀,要卖许多钱!我三十文买一把,也砍得人,杀得敌。你的鸟刀有甚好处,叫做宝刀!”

“我这儿卖的须不是店上的白铁刀,这是宝刀——

第一件,砍铜剁铁,刀口不卷;第二件,吹毛得过;第三件,杀人刀上没血。”

“哈哈哈……”

陈刑两人看着白广财煞有介事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唯独那大汉和许平生一头雾水。

“你们,笑甚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范舟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高兴的事情?”许平生更疑惑了。

“行了啊你们,白广财,一百单八将晚上该找你托梦了。”

白广财嬉笑地咳了两声也不再胡闹,严肃了起来,看着周围围过来的小兵越来越多,终于祭出了最后的大招。

一堆废铁渣融成的磨盘大小的铁块。

“你们且仔细瞧着——”

白广财把衣袖卷起,拿刀在手举过头顶,喝了一声。

众人看他似乎要砍那铁块,又纷纷都围过来指指点点,其余小兵见了热闹也往这儿凑,不过片刻,里三圈外三圈便堆满了人。

白广财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即不再磨蹭。

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双手使力,一把将那钢刀砍了下去。

众人顿时惊喝。

再睁眼去瞧时,本以为会断成两节的钢刀,居然就那么深深地卡了进去,铁块上砍出来肉眼可见的一条裂缝,几乎直直地到了底。

白广财又一使力将刀拔了出来,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刀身别说卷刃,居然连丝毫的划痕都没有,仍旧崭新得像刚开封一般。

周围的一众小兵瞬时喧声沸海,高呼不可思议。

“你这刀当真是卖三千贯钱?”

方才与白广财对戏的大汉眼睛一亮,挤到前来问道。

“三千贯?”白广财嗤笑一声。

“你若三千贯钱买得到这样一把好刀,我再倒贴你十把。”

“那你要如何才肯卖?”众人都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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