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一听,心说:正好,我本来就不想读书,待会就交一份大大的白卷。
窦仪让晏宁去一张空着的桌案坐了,他取了些水,把墨研磨开来。就提着笔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拧着眉,歪着脑袋作沉思状。
旁边的一个白净少年见他坐下,将地上的火盆向外移动了一尺,放在两人之间,晏宁顿时觉得身上一暖。
晏宁朝他感激一笑,白净少年却已经正襟危坐,提笔在纸上写字。
很快,一个时辰就在晏宁昏昏沉沉间过去了。
窦仪走下堂来,来到最前面的桌案前,拿起纸张一看,不禁勃然色变:“朽木不可雕也,一共四句诗,竟然有三处错别字,把手伸出来!”
那少年缩着脑袋像只鹌鹑似的,身子不停发抖,不敢违抗师命,乖乖把手伸了出来。
窦仪面无表情,把铁尺高高扬起,狠狠落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三十下后,少年哀嚎一声,疼晕了过去。两个仆人走进来,一个抱头,一个抱脚,配合默契,熟练的把少年抬了出去。
晏宁看到这一幕,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三十铁尺打下去,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也罢,抄袭总比挨打强。
晏宁咬了咬牙,笔走龙蛇,在纸张上写下一首五言律诗。
等他写完,就见窦仪离自己颇近,还差两人就轮到自己了。
“梨开熠熠耀闺窗,富贵牡丹画扇堂。世上好花多俗艳,如何抵得这轻香。”
窦仪轻声诵读了出来,点评道:“承衍,遣词造句你已经完全掌握了,但此诗辞藻华丽,富贵气息未免太重了点。”
这是一个身材挺拔,面容俊秀的少年,也就十三四岁,看起来颇为沉稳。
接着,窦仪又走到了晏宁旁边的少年身边。
“老仙醉吸墨数斗,吐出梅花个个真。相见草嫌颜色异,山林别是一般春。”窦仪很不住赞道:“好句,传神形象。李沆,你父亲说你是神童,将来能官至公辅,我觉得他说的对。”
白净少年听了夸奖,不卑不亢,谢过恩师后又坐下。
窦仪最喜欢李沆,他的二弟窦俨前年任洺州知州时发现了他,于是将这位神童引荐到兄长门下。
走到晏宁身边时,窦仪面色一沉,他本身不喜欢靠人情才拜入门下的弟子,奈何有些人他无法拒绝。
比如第一个少年名叫韩庆雄,是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的次子。刚才那个俊秀少年叫王承衍,是殿前都指挥使王审琪的长子。
这个张宁只是枢密承旨李处耘介绍来的,如果他本身才学并不出众,那窦仪只好说抱歉了。
窦仪拿起纸张一看,微微一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窦仪将这首诗朗诵了一遍,堂内的少年静静回味着这首诗蕴含的深远意味。
窦仪赞道:“此诗语言精练,朴素易懂,借花喻人,写出了君子磊落气节。不仅诗写得好,字写得更好,灵动快捷,笔迹瘦劲,其中似乎有褚书的影子,但又别具一格。”
晏宁站起身,行一礼回答:“我自幼临摹自薛曜的书帖,渐渐的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也不知好还是不好,我管这叫‘瘦金体’。”
窦仪眼睛一亮:“名字十分贴切,你这个弟子我收下了,明天过来上课。”
连李处耘也没想到张宁会如此出色,不仅能够拜入窦仪门下,而且得到了非常高的评价。
李处耘为张家后继有人而欣慰,又为自己能得此佳婿而高兴。
晏宁告别了李处耘,沿着汴河信步而行,河内槽船往来不绝,一眼望去,帆连着帆,无边无际。
汴梁城号称四水贯都,分别是金水河,五丈河,蔡河,汴河,其中汴河最为重要,堪称北宋立国之命脉。
汴河其实是通济渠的一段,隋炀帝时期挖掘,连接了黄河与淮河。
每年由南方通过汴河运往京城的槽粮超过四百万石,保障了城内百万军民的日常所需。
汴河边上,栽种着一排松树,四季长青。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十天了,晏宁无法想象父母失去自己时的痛苦,一股莫名的孤独袭上心头,情难自禁。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朱雀门外的东大街上,抬眼四望,周围的景物带给晏宁一种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这里是真正的晏宁从小长大的地方,汴梁城的曲艺一条街,男人的天堂。
在这里,有许多人认识晏宁,他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理智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但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向前走去,好像那里有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杀猪巷,其本身的内涵与它的名字南辕北辙。晏宁不禁想起了一句话,时间是把杀猪刀......
听香阁就位于杀猪巷内一处好地段,是一栋占地五六亩的三层阁楼,彩带飘扬,丝竹声声。天还没黑,门廊下的一溜灯笼如一条长龙似的点亮了。
靠着大门边,“大茶壶”一身绿衣绿帽,一双眼睛紧盯着过路的行人。忽然他眼睛一亮,迎面走来一个儒生打扮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用一块黑色的手帕蒙着脸,好笑之极。
“这位小衙内,里边请!”大茶壶见多了这类人,因此并不以为怪。
年轻儒生咳嗽了一声,等对方靠近后才说道:“给我准备一间幽静的隔间,最好不要让人看到。”
“小的明白,不知客人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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