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老师想大骂他: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报名参加秋名山飙车赛的?!
平心而论,松源这身衣服其实蛮好看的,二年级规规整整的灰蓝色西服,随便放在哪也是最扎眼的存在。一片哄笑中,这位爷漫不经心地扒下皮夹克乖乖把校服换上,人靠衣装,这么一改造瞬间减龄五岁,人模狗样了起来。
第二节语文课,外面正是一天中温度最舒服的时候,学校后院那个高墙上面猛然翻起来一条黑影,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轻功”水平,很没数地闭着眼睛往下一跳,直接栽进墙根一排花盆中间。
噼里啪啦,土花飞溅。
陶土的碎片把运动服割破了几道口子,江遥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索性人没事,没受伤。就是屁股给摔得生疼,等到好不容易能站起来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居然没在这边装铁丝网。
居然进来了。
江遥一边走一边参观,这里好像还是个后花园,到处都是绿色的植物,不远处那个小入口好像还围着白色的藩篱,收拾得很细致。
这里还有不少花,江盏爱花,他的窗台也时常摆着花,小到仙人掌多肉大到外面挂成绿色瀑布一样的吊兰。江遥在那些花盆旁边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看对眼的东西,还没满开,只是立着蓝紫色的花苞,让他想起了幼时法国乡下庄园周围一望无际的田野。
这个城市里也有鸢尾花啊。
松源光是满园的植物,就让他流连了不短的时间。
江遥出去的时候特地戴了口罩,遮住自己的脸,外面这时候下课了,人流完全能把他挡住,这所私立很大,绕着绕着就能走到其他人少的建筑,花坛或商铺。
松源虽说是所艺高,规模却大得像大学,听说它的前身就是某所不知名私立高校,改造之后光教学楼就四栋,周边学生专属的商业街布景更是琳琅满目。
真的好漂亮。
祖国的高中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哇塞,看那个人。”
女孩子们的视线比其他男生还要热切,江遥不得不快步离开原地,尽量避开人群行走。
是几个一年级的学生,她们的校服是更加清新的米杏色:“她的头发……”
“美术班的还是播表啊……”
“卧槽好有范儿一女的。”
江遥的耳机里还循环转着歌,没听见她们说的内容。
上课铃这时候响了。
江遥坐在花坛后面,看着刚刚还很多的人越走越少。
“嘿。”
江遥被从后拍了一下肩膀,条件反射地躲开,这回却学着收起了拳头:“……”
拍他的男生是大高个,缠个头巾,嬉皮笑脸:“一个人在这干嘛?这节没课吗?”
江遥没出声。
“嗳,你是几年级?哪个班的?”男生身上没批校服外套,裤子也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向上卷着:“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新来的?”
“……”你想多了,我就来转转。
“嗯?怎么不说话?”
那只手不老实地伸过来,江遥躲闪开,发梢却随着动作向身前一荡,让那人摸了个正着,伴随着一声轻浮的笑:“你不会是个小哑巴吧。”
接二连三的搭讪都没得到回应,男生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他占了先机,直把人逼到墙角,眼前这个“美少女”即便带了口罩,那一双漂亮的猫儿眼还是撩拨得他心里痒痒:“刚才看见你搁这转悠,别害羞啊,哥哥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江遥一动不动,后背已经怼上了坚实的墙。
男生比他高出不少,还以为自己这个壁咚咚傻了小美女,正搁那美呢,小美女的白白一截手腕就伸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去握,还很有韧性,手感真好。
那双眼睛又不怀好意地瞄到了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一个部位。
没事,只是有这一点不足的话,能够原谅。
耳边一道风。
大高个浑身上下都是肌肉,居然愣是被人推出去几米远,脚底下一个趔趄。
“操。”
江遥跑都没想着跑,后背在墙上硌了半天,原地站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抻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袖子也撸了上去。
大高个只被刚刚那个举动点着了火,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完全忽视了眼前这人露出来那两截青筋暴起的手臂。
如果他有幸注意到,会发现那简直不是正常姑娘家能拥有的胳膊。
那肌肉,那骨节……
打在身上可真他妈疼啊。
疼死个爹了!啊!
江盏还在上课,愣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给call到了半小时车程外的松源第八艺术学院。
一群活蹦乱跳,脚踩粉红芭蕾鞋的小不点们围着他喊:“江老师江老师——”
江老师一个人摸了一下脑袋瓜,只好暂时结束了今天的课程,等他好不容易咚咚咚冲进人家学校的校长办公室,里面立马就迎出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来:“您是……小姑娘爸爸?”
一块生活这几个月,江盏早就习惯了“家里养了个小姑娘”这个美丽的误会,点头哈腰:“我是,我儿——我家孩子,他……”
“您先进来吧。”
进去之前,江盏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估计……那人也……
里面一张红木长方桌,老校长本来坐在真皮座椅上,一看见他,胡子直颤地蹦了起来:“来来来!您可来了。”
江盏:“啊,胡校长。”
校长老泪纵横地道:“好久不见了,啊?”
领人来的主任:“?”
一杯茶很快斟上,江盏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瞧见自家倒霉儿子的人影,心中越发不安。老校长和他多年前相识,如今再见,激动得茶水都端不稳了,唾沫横飞地侃了十分钟往事,江盏连句话也插不进去。
直到外面女人的哭声响起。
“来了。”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的主任终于记得了正事:“是那男生妈妈。”
不一会儿,隔壁屋里接受审讯的俩小孩儿被一起带进了屋。
江盏惊得险些给他们原地跳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
管了几个月,嘴皮子都磨烂了,孩子还是没管住。
“你看看你闺女,她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啊……”
那男生身高看着得有一米九,肌肉结实,脸肿得像猪头,头巾都箍不住了,歪了半条缠在头顶,像条破破烂烂的绷带。
男生含糊着泣道:“老师,她…”
江遥毫发未损地站在那,硬要说哪里有一丢丢损了,那就是那根小鱼骨辫儿底下的皮筋在战斗中崩没了。人家没事人似的,正用自己的五根手指慢慢梳理开自己的头发。
江盏大步流星走过去,按着他脑袋,本来想严厉叫他道歉,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倒是校长唾沫都快喷出来:“您那儿子,这都第几次了?啊?还想不想上啊?咱们学校不是让你来混来了。”
男生家长哭道:“校长……再给他一次机会……”
大高个也哭:“我,呃呃呃,我才是被打的,呃呃呃……”
还是江盏最后出了医药费,这事才算完。
回家路上他也没闲着,从校长室好不容易拽着江遥逃出来,因为这么一出,还无奈和校长约了下周末的茶话会档期,心里这个窝火:“你怎么……唉,你到底为什么啊?”
“爸爸是不是说过,不准随便打人?”
“不可以动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
江遥嘴终于舍得张开了:“不是我……”
“嗯?人不是你打的?”
“人是我打的。”少年低下脑袋,像在酝酿什么东西。
江盏不愿他找理由说谎:“你为什么打他?”
“他摸我……”
江盏:“……”
男孩子仰起脸,猫儿眼缓缓一眨,语气居然染了些委屈:“他摸我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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