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山之时,刘老头儿佝偻着背摇着蒲扇过来蹭饭,不久之后杨大元和杨大彪还有二麻子二毛四人也一起结伴而来。
赵颀把陈纪和姚燃与杨大元等人介绍一番,得知眼前两位年轻书生竟然是两位参加省试的举子,顿时把杨大元刘老头等人吓得不轻,一个个都屏住呼吸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
举人老爷,整个杨公镇一百多年加起来也没出几个。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每一个中举的秀才,都是高高在上的文人雅士,不是在府城当官就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发财,平日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今日竟然有两位举人一起来赵颀家做客,这份殊荣简直亘古难遇,因此杨大元等人也全都小心翼翼起来,就连平日嘻嘻哈哈的二麻子和二毛两人也变得本分不少,说话都时不时的冒一句之乎者也,以显示自己村学的小学生的文化水平。
看见人都到齐了,赵颀也便不继续吹牛打屁,告罪之后钻进窑洞开始叮叮当当的炒菜做饭。
忽忽又是近一个小时过去,赵颀和小竹、苏老太三人在里面忙活。
伴随着噗噗啦啦炒菜的声音,一股股浓郁的香味不停的从窑洞中飘散出来。
二麻子和陈纪等两群完全不同品种的人在窑洞外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但却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吸一下鼻子,感觉每一次不同的香味传出来,都是一种压制不住的食物诱惑。
“二麻哥,帮忙搬桌子凳子,准备吃饭了!”
赵颀几道菜全都收拾完毕,冲着窑洞外面吼了一声,二麻子和二毛两人赶紧跑进来,争先恐后的搬桌子搬椅子,就在窑洞外面的空地上支起可座椅。
不过今天人更多一些,椅子碗筷杯子都有些不够用,杨大元和杨大虎两人又去隔壁阿安家里借来几副碗筷陶杯和几个凳子,而刘老头儿也忙前忙后的帮忙拿酒摆放碗筷,除开陈纪和姚燃两人之外,几乎所有人瞬间都开始忙活起来。
“乡邻如此和睦,着实令人羡慕!”看着一群人忙碌,陈纪油然而生感慨。
“赵兄为人仗义豪爽,虽然家境贫寒但见识不凡,乡邻与之亲近也理所当然,不过我更期待这场晚宴,幕天席地,沐风夕阳,实乃从未有过之趣味!”姚燃吸着口水点头。
“姚兄,今日赵兄所请之事,我等还是要尽心尽力,莫要让他失望!”陈纪提醒。
“这个自然,但考学之事谁说得准,一是看悟性,二是看能力,杨老夫子只是个明经科秀才,与之攀谈几句也并无特别之处,想必教出来的学生也不会太过优秀,还有就是眼下吏治腐败,卖官鬻爵盛行,而县学的名额有限,若是不请托一下走走关系,只怕即便是考的成绩优异,也并不一定能够如愿以偿……”姚燃脸色有些凝重的叹口气。
“姚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自然很简单,赵兄年少不懂官场上的这些乱七糟的勾当,但我们却是一路跌跌撞撞的都经历过,此次春闱更是如此,考完发榜,许多学子都暗传有舞弊请托之嫌,与我们同舍入榜的两人,论学识论文采,我自认都在其上,几道策论也都言之有物,然而发榜之后,竟然落后数百名,这两人听闻都和京师一些官员有过来往……”
“不会吧,省试都要糊名誊卷……”
“呵呵,糊名誊卷,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只要朝堂有人帮忙,要想作弊简直易如反掌,随便在策论对答之中写一些暗号也便认出来了,陈兄莫要太迂腐!”姚燃呵呵冷笑。
“唉,说的也是,听过赵兄今日一番话,我也有些心灰意冷,即便是中榜三甲又如何,只要不和丁大全同流合污,这一辈子怕也是没有出头之日,远不如回家经商务农,凭你我的才华和能力,想来一辈子也不会过的太差!”陈纪默然半晌之后叹气。
“所以赵兄的这位兄弟要想顺利考入县学,光凭本事怕也不会成功,我认为还是要提前去鄞县活动一下,即便是不找崇国公和叶西涧,也一定要找县学的官员打点一下。”
“既然姚兄如此担心,明日我们与赵兄说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凑一些钱财,鄞县我们还是认识几位同届举子,何况以我们的身份去县学拜访,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陈纪点头。
“两位老爷别聊天了,请入席!”二麻子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恭恭敬敬的拱手。
“多谢,无需如此客气,二麻兄请!”
“呃,两位贵客请!”
一声二麻兄,把二麻子高兴的走路都有些打蹿蹿,满脸的麻子红通通在夕阳下闪烁着快活的形状。
“两位哥哥,寒舍简陋,今天就露天席地吃一顿便饭,莫要客气,酒水饭菜管够,至于合不合胃口还请担待一二,我都是胡乱做的几道菜!”赵颀笑着端着一个瓦盆出来,里面是热腾腾香气扑鼻的水煮泥鳅。
“赵兄盛情款待,光闻味道都已经让我迫不及待了!”
“正是正是,赵兄忙活大半个时辰,我也口水流了大半个时辰,快快一起入席!”
陈纪姚燃两人一起笑着拱手坐下来。
除开赵颀之外,二毛和杨大虎杨大元也从窑洞鱼贯而出,每个人都端着一道菜,很快便将小小的竹桌几乎摆满。
一道葫芦炖泥鳅,一道火爆鳝片,一道干炒椒香兔丁,一道蒜苗回锅肉,还有一罐热腾腾还在咕嘟嘟翻滚的红烧肥肠。
这些菜都是大盆盛放,分量十足,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顿时让所有人都感觉五脏六腑都疯狂蠕动起来。
“香……实在是太香了”姚燃用袖子擦着口水双眼放光的看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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