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不到李莲娘便来了长信殿给韩青娘请安,彼时韩青娘还在歇着没醒,李莲娘在外头磕了个头后离去。从长乐宫出来她本是打算去紫宸殿的,想到这会儿父皇刚刚下朝,想来也是要睡个回笼觉的,便让人折道去未央宫。程贵妃起的也早,李莲娘来时清凉殿刚摆上早膳。

“看来我这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程母妃金安。”李莲娘微微低头用手提起长长的裙摆踩上台阶,身边的司徒茉也连忙弯着腰将后边的裙摆托起来,进了清凉殿内后才放手。程贵妃坐在那儿与李莲娘笑着:“莲娘来了,秋蝉再去拿一副碗筷来,再让端一碟春卷。”

“五兄与八弟怎么还没过来问安么?”李莲娘过去坐在了程贵妃手边,程贵妃伸手捻着她裙身上的轻纱观察着,说:“这两个泼猴昨儿个夜里不知什么时候才睡,一早派了人过来跟我告假,说今儿个不去弘文馆了。莲娘长大了呀,程母妃给你做的裙子应该要改一改了。”

“程母妃……”李莲娘当然知道程贵妃是说的什么,她这一声娇憨便是同为女子的司徒茉听了,都觉得酥酥麻麻的,一点儿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琅琊公主。程贵妃也不打趣了,那秋蝉很快从外边取了一副新的碗筷回来,后边还跟了一个内侍,端着一盘春卷和一盘灌汤包。

说是一盘其实数量也并不多,和李莲娘平日里在王府里吃的不太一样的是,程贵妃她们并非出家人吃食荤素搭配没有怎么分过素与荤腥。但程贵妃是知道李莲娘不吃肉食的,好在这些吃食中有两三样都是全素的,春卷就是素食她给李莲娘夹了一个,让她尝尝味道如何。

李莲娘吃完一个春卷后,程贵妃又给她盛了一小碗的燕麦粥:“昨晚皇觉寺的清心师傅托人送了家书回来,里边除了有给你父皇捎带回来的一篇金刚经之外,还给你带了信。”李莲娘低头喝了两口粥,拿帕子擦了擦嘴:“信上肯定又是在唠叨让我乖乖养伤,不要到处跑。”

“你呀,手上这么个样子确实不该东奔西跑的,有什么事都让底下的人去做,要是再伤了可怎么是好。”程贵妃说的是真心话,虽说李莲娘打小就被送出了长安,没在她们身边长大,但程贵妃一直将李莲娘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爱护,真心与否,这都是李莲娘自己能感受的。

说话间李莲娘已经吃了两个春卷并半碗燕麦粥,程贵妃又给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两个皮薄馅儿多的豆腐包。刚咬一口外面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两个小郎君都穿着圆领袍穿着革靴,还没进来呢就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我就知道来母妃这里用早膳是正确的,八弟你输了。”

“五兄。”李莲娘起身道了一声好,又看向后边那个李袶:“八弟与五兄赌什么了?”

“我说母妃今天怎么不吭声教训我俩呢,原来妹妹也在。”宫女端来了一盆温水,李裕李袶二人都洗了手之后才走过来挨着坐下,倒也来得不算太迟,桌上的早点都是热乎的。李袶望了眼李裕之后说:“赌母妃今早用膳是不是比昨儿个晚一些。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呀?”

“五兄和你打赌都赌了些什么呀?”李莲娘好奇。

李裕过来扒拉着李袶让他和自己换了个位置,他笑眯眯地转过脸对李莲娘说:“也没什么啦,就是赌了几颗漂亮的珠子而已。”他看见李莲娘用左手拿筷子,登时又看她的右手,顿时眼眶红红地:“那个刺杀你的红衣人抓到了么?要是抓住了就不要放过他,把他手也砍了!”

“大早上的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李五郎你是身上皮痒了没让你阿耶打够是吧?”程贵妃伸手过来就是一个爆栗子让李裕吃了,后者吃痛也不好说,还要给程贵妃赔礼:“阿娘手痛了。”

程贵妃又瞪了他一眼,李莲娘给她夹了一个灌汤包来:“程母妃消消气不要和五兄一般见识。”

吃过早膳后李裕和李袶还赖在清凉殿不肯走,程贵妃撵了几次让他们去弘文馆,看着李裕李袶都和李莲娘一样安静地待在那里看书,便也算了。李袶年纪小也是个坐不住的,李莲娘才给他讲了一篇《大司命》就说头疼,李莲娘也不恼他,让他自己出去和宫人们玩去。

程贵妃将李禅昨日派人送回来的书信一并取了来交给了李莲娘,她只是把李禅写给自己的那一份书信拆开来看了,《金刚经》也是一早派人送去了紫宸殿。李莲娘把书信揣在了身上,没有着急打开,李裕叫人拿来了棋盘说是要和李莲娘手谈一局。

李裕和李莲娘手谈了一局输了之后,觉得自己没脸见人躲在偏殿睡回笼觉去了,程贵妃笑他成日里不知道好好读书,就知道和人捣鼓做生意的事。李莲娘这才知道原来李裕最近和几个胡人在做买卖,宫里每月采购的蜡烛和竹子,近年来宫里蜡烛都是胡商手里买的。

李莲娘倒是对李裕做生意一事不甚在意,李乾本也没打算让李裕沾手朝廷上的事,因而只打算等李裕满十六岁封他一个郡王,可能的话还会给他指一门婚事。其实像李裕现在这样自己做生意,将来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倒是程贵妃觉得这士农工商,商人还是地位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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