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梅龙心没让我太过于觉得浪费时间,约是磨蹭了半分钟,她开口了。
“我是个同性恋。”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我半天没有听到梅龙心的下一句话,我侧过头才发现梅龙心正在打量我的神色,我有点不耐烦了:“就这个?”
“我是个同性恋,但我拿到的是我不认同的观点,就算换位思考再三说服,我也做不到能够心平气和地去对待。”
梅龙心所说的跟我那天的第一感觉多是符合,可是:“就这个?”我还是这么说。
“我不想勉强着去辩论。”
“那就退出。”
“那怎么行,我可是一辩。”
“一辩又怎么样?”我直视梅龙心的眼睛。
“无缘无故就退出的话,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
“我觉得问题没有那么严重,你要是退出,卢金枝同学做反方一辩应该会更起劲。”
“就她?别开玩笑了。她可是个恐同,恐同你知道吗?你要我站在观众席,任由那个对同性恋连了解都没多少的人?一个劲儿就凭自己那点狭隘的视野,那点道听途说来抹黑同性恋吗?同性恋会犯的事,异性恋也会犯,本来就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梅龙心说着,右手握拳猛地敲击了一下栏杆,栏杆是铁制的,尽管她隐藏得很好,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变了一下。
情绪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我看起来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倾诉欲的人吗?竟然把这种显然是在歧视恐同的言论发表了出来,还是梅龙心自身也没意识到这种发言是有问题的?
又是一阵风吹来,我将双臂都落在栏杆上,右小腿原地绷直,左腿绕过去,脚尖点地,我梳理了一下思路:“要听一下我的想法吗?”
“啊,嗯。”梅龙心停止了她的自言自语,应了我一声。
“虽然使用的不是能让人坦然接受的语气,……站在卢同学的角度来说,同性恋很恶心,可就算是觉得很恶心,为了不在事实方面被正方击倒,她也在准备阶段对应自己手头上的只是反方的资料来进行应对了。在你们不到二十分钟的辩论中,她的确是在认真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诡辩,也没有使用任何带有不雅词汇的字眼去形容,虽然好几次有恼羞成怒的症状,也没有对正方选手进行人身攻击,出格的事情更是一件都没做。深入交流的可能性……在正常的生活中,意见不合者基本上不会那么讲求理性,这是只有正式的辩论赛才能带给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们的东西。难道就凭几个‘恶心’这样的词就要与这样的人划清界限了吗?岂不知在这样想他们的同时,自己也会变成一样的人。觉得很有意思就是很有意思,觉得没有意思就是没有意思。同样的,觉得恶心就是觉得恶心,觉得不恶心就是不恶心。只凭几句话是看不出一个人的品性的,在很多事情上的认知,也并不能要求大家都保持一致……既然辩论赛可以以这种较为舒缓的节奏持续下来,那么,你又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抗拒这样的比赛呢?“
“因为你觉得支持同性恋是理所当然的,就可以忽视那些一直在反对着的声音吗?你这是,何等的傲慢啊!”
从来只在心中说出的话一旦诉诸于语言就变得有些单纯和中二了。但这么一长段的话说出来,我看梅龙心也无暇来找我语言的瑕疵,我觉得我言尽于此,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这是让我考虑反方观点的合理性?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拿到正方观点就有天然的优势,现在的大环境下,不支持同性恋本来就是意味着反对啊……抱歉,我好像是,有些傲慢了。”梅龙心语气的肆意在结尾的半句话时终究变得寞然了些。
我不知道梅龙心现在是在想什么,但我觉得经由这么一说后,我就有充分的理由来让她不要来烦我了。
我准备开溜了,可是我才挪开步子,梅龙心扯住了我的手臂,是的,是扯住,不是抓住,所以在我移动身体时,梅龙心扯住我手臂的手不自觉地下滑揪紧了我睡衣的那一点布料,这回,我直接大半个肩膀都见了光。
“我,嗯,我,我只是想对你表示一下谢意。看见你好像要走,就不自觉动手了。”罪魁祸首忙松了手,开始与我所处的位置拉开距离,生怕我报复似的。
我可不会做这种会更加浪费我时间的事。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再度迈开步子,不过这回,迈出一步,我想起了什么,我问梅龙心。
“你认识的同性恋不都是靠猜的吧?”
“那当然。”
“找我是……”
“她们觉得这种为辩而辩的辩论赛没什么意思,但我还有点辩手的自觉,可是被说多了我也有点迷糊,……我太菜了,但感觉要是桑同学你,应该能给我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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