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跟你说话非常费脑子。”我有点痛苦地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我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对你放弃治疗了。”
我拿着奶茶往店外走，一条街的另一边，有七八个男女，他们正在玩滑板。付艺博踩着响亮的步子还跟在我身后。
“是说不想再和我见面吗？但是，是真的不想再和我见面吗？”
“这种东西还有假的吗？”
“不是说女孩子聊天一般都是说一半藏一半，很多话的实际意思都是和表面看来的相反吗？”付艺博的语气在忐忑之后变得更加飘忽不定。感觉又是王贽传授的好经验。
“你在认识我之前，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子吗？”
“有。分班后在班上就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但是当时就被拒绝了……桑耳散，我没有把你当作是替代品的意思。”
“我也没有这么认为过。”我在一棵香樟树下停下步子，再往前就要走到学校门口里面去了，无论如何得在这里做个了断，我看着奶茶杯底的珍珠，慢慢说道：“你能接受那个女孩子拒绝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拒绝你？”
“桑耳散，你和她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我也是说话会说一半藏一半，表里不一的女孩子。”
“你不是。”
“要是真的不是，你该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你的。”
“可，可能，我觉得我在你这里会是个例外。”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觉得？”
“总是这样的吧，希望自己在喜欢的对象那里是特别的。”
我没有看付艺博的脸，但我能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付艺博首次没有把目光投落到我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消失了，暂时让我好受了不少。
“这我能理解。”我点点头，喝了口奶茶后说：“但我不希望这种特别是在我没有感觉的对象身上得到的。”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没有说话。再顺着付艺博的话去答复，我只觉得我是在浪费口水。
付艺博再说话的口气充满了自嘲：“前两天你们学校有辩论赛，我去看了。看的时候就不自觉将台上那个辩手的脸想象成了你。我记得第一次调座位，你坐在我后面，你第一次和我说话。其实你要是不理我，那半个学期我可能也不会主动找你说话，没准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到高中结束。哎，瞧我说的什么话，就是那时候我也只是当你是个喜欢看书的女孩子而已，让我的印象得到改观的，是你那次在讲台下的拍案而起……那是我整个高中生活最惊喜的一天，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同伴。谈的都是谁都知道的事，可谁也没有你那样的勇气，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可能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个只会嘴巴上说说的人，对不熟悉的领域，尽可以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但一旦落到这学生身份的窠臼里，我就只会埋怨我周围的一切，搞得全世界都辜负了我。我不是木心，不是叔本华，我看他们的书，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因为他们都不看这类书，我看了，我就高人一等了。”
原来不是因为看书啊。我在心中发出若有所思的声音。至于付艺博说的那回在讲台下拍案而起的事，我稍稍花费了一些时间，也没能想起来是哪一次。
原因无他，我课堂上和老师对着干的次数太多了，付艺博若不说仔细，我又怎么知道是哪一次？
“我就是这样的人。”
付艺博丢下这一句后，就没有再说话了。我看见付艺博已然低下头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脸色颓然了不少。这是我溜之大吉的好时候，但是我没有这么做，这个时节，适合放风筝，在春风的迎送下，我看见了一只飞出了学校高墙之外的风筝，约是线断了，它去往的方向是无限的远方，彩色的带子最后变成了一个点，直到我再也看不见它，我听着付艺博说他想说的话，虽然我可能不会很用心，神思飘扬，付艺博的许多话也根本没有进到我的耳朵里，但是吧但是，在不知道该不该就此甩手走人的时候，就按照我自己的准则来做事，偶尔也是可以的。
付艺博又絮絮叨叨了起来。他这回说都是分班之后喜欢上那个女孩子的心路历程，都是最一般的，大同小异的，完全不能称得上是出彩的东西。
程宁晨不是什么知心姐姐，我也不是什么，只是那时我以为程宁晨是喜欢听我讲那些事的，这时候我对于听付艺博的事情也不感到讨厌，我想我就可以等着付艺博把他心中郁积的那些不痛快一次性宣泄干净。
不管你相不相信，本质上，我可是个很温柔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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