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唯收了手帕，看了眼，旋之在手中点点碎裂，转身从他面前走过。

依然伫立于原地的仇韩霄也就这么看着她。

魔界人人传言，九尾仙君叶岚的宝贝外孙女，出生在血族的十八代夏唯，自五年前受魔人合剿之后，实力大削。仙君心心念念想着接回十八代，十八代却终日躲藏不愿出面，有言论称她已消极堕世，不肯入魔潭。

可能来自魔界的夏唯小姐真如传言中所说，已变得脆弱不堪。仇韩霄面色清冷，他只觉着让这种人领着他们，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竹下，仇韩霄站了会儿，穿上袍子回程复命。

远方鱼吐白，夏唯没有时间去找寻供给，捏个术向九重天奔去。

回忆断裂，梦境中，灯光一亮，人影阑珊化作泡沫。碎末纷飞的尽头，夏唯恍恍惚惚地从床上醒来，她醒醒神，忍着隐隐头疼看了看周围。

一个泛着丝丝消毒水气味，敞亮干净的病房。

指尖一颤，晃疼了扎着针头的手背，夏唯意识到血液正从输液袋中不断输入她体内。

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校服的少年，些许面熟，稍垂着头看书，像似没有察觉到夏唯的苏醒。

看了他一会，夏唯试探开口道：“宁族仇然？”

“你好”没抬头，他的面色很是自然，没有一丝波澜意外。病床上夏唯怔愣一瞬，椅子上的那少年，原来早就知道了她的苏醒。

翻过一页，对面那人合上书。抬头，眸色漆黑似夜，言语平淡如水道：“南族长让我来看看你如何了。”

夏唯点点头，暗地里运了运气，检查一下自己的状况。仇然的手却横空伸了过来，夏唯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只手撑在病床一侧，另一只手在翻看那只输液瓶。

夏唯是因为渴血晕眩的，而对于血族最好的良药就是新鲜血液，不知仇然知不知晓这一点，知不知晓现在的夏唯几乎算是危险到了极点。最终她以肉眼难已看清的速度，抓过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扯下，夏唯微微坐起，覆上他的脖颈。

仇然伸来手时，夏唯甚至看得清他皮肤下跳动着的血脉，心里着了魔似得想扑上去。咬着他的脖颈，鲜美的血液涌流不断，吮吸一阵接着一阵，全无停下之意。

仇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除了一阵阵的刺痛感外，还有这女孩子唇齿柔覆切肤的轻微酥麻，像是电流乘缝涌入体内一般，让人感觉奇异但又很排斥。应激性地将双手撑到病床上，来保持平衡，肩膀上传来的痛感提醒着他，但他抬起了手又再次放下。

夏唯的眼眸红得发亮，若不是手背上的针头扯得自己疼得厉害，加之仇然身上种下的法术弹开了她，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仇然感到她松口后，推开了她，夏唯失力，摔在了病床上。红着双瞳的夏唯望着身边的仇然，还未完全清醒过来，带着罕见的些许狠厉，些许空洞。

仇然声音依旧是平缓流水一般，站在不远的地方却像似清风扑面，唤人清醒道：“十八代，冷静一点。”

他看了会夏唯，刚刚那个法术非他所为，应该是南辰种下的，毕竟他当时对他强调了三遍不得靠近夏唯，可结果还是被他猜中了。仇然转过身去，在药柜中随意找了点消炎的药擦拭着渗血的伤口。

夏唯眼中的血色渐渐散去，脑袋里有些晕乎乎，但一直看着那白衣少年，问道：“为什么不阻止我？”

“希望十八代出去之后不要伤害其他人，包括南辰他们”仇然拉上肩膀上的校服衬衣，处理好了伤口，回过身看向夏唯。声音平平静静，但好似含着十分威严，在告诫般道：“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也无须在意，更无须对他们说起，我在房外等你。”

夏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盛满了不自在的情绪。

天幕包裹夕阳，整片天空紫红得发亮。有几只乌鸦栖息在电线杆上头，有几只麻雀在静静看着头顶天空。树上匍匐一只聒噪的蝉，大地在这时显得格外安宁。

南辰好笑地看着一旁闷着头踢石子的少女道：“小冉，你都生了一下午的气了，可别让你哥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仇冉甚至都不想搭理这个讨厌鬼。

南辰眉眼一弯，笑意更深。忽而又转为耐耐心心地安慰，他在仇冉身旁道：“下周一，你一定能看见夏唯。”

仇冉还未开口，她哥哥走在前头淡道：“阿辰说的没错，过不了多久，会遇上的。”

“那下次遇着什么事，还不带我去，还让哥哥去怎么办？”

仇然不知道她是在气恼这个，沉默一会道：“我只能答应你，完完整整地回来。”

小冉不再反驳什么，一个人走在前面。

南辰和仇然走在后面，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肩膀上若隐若现的伤口，笑道：“不是让你小心一点吗，怎么连阿然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大意了。”

仇冉突而被与乐天广场上一大群白鸽吸引，欢欢乐乐地跑了过去。南辰仇然他们两个站在不远处，右边即是江景，黄昏的瑰丽衬托着这世界的神秘。

南辰问他道：“伤口严不严重？”

“不碍事。”

南辰看他一眼，目光难测。路灯在这时亮起，天暗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刚刚小冉会那么想吗？”南辰偏过头没有看着他，昏黄的灯光打到他那张好看的脸上，笑得清浅道：“因为阿然总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让担心你的人愈发担心。”

南辰挥挥手，一个人回家了。

看他走过岔路口，渐渐消失。仇然回过头，望向南辰刚刚看过的天际一角，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南辰。”

“小唯？”转过街头，就看见夏唯站在一家老店旁。他问道：“现在不应该在南家休息，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要回趟魔界”夏唯解释道：“明后两天都不回来。”

南辰脚步未停，走到夏唯面前道：“伤呢，不要紧吗？”

夏唯吸食过后能力逐渐恢复，她面露愧色道：“已经好了。”

“那你一路小心。”

“嗯”走了几步，夏唯又回头说一句：“谢谢。”

少年看着灯光下她的面庞，身形滞了滞，随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