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请来了老医官,看看我是怎么从死亡线走回头的。原本以为我会撑不过一晚上,没想到我睡了几个晚上就好了。

老医官能开褶子铺的脸皱上半天,见我牙口好得能啃十几颗杏子。

“姑娘吃过什么灵丹妙药?”

我摇头。

“有高人相助?”

我摇摇头。

“约莫是天赋异禀了吧。”他打断我继续摇头的架势,决定好好观察几天。

虽然没什么大碍,老医官还是给我扎了几针,留下几副药嘱咐狗儿可以趁机下毒,反正也要观察,我最好半死不活的。

我听后很惶恐地蹲在药炉边仔细检查,闻不惯中药刺鼻浓厚的气味,不到片刻,开始吐酸水。这一幕正好被倒药渣的狗儿看见,他似乎以为,我要吐出十万魔仙占领这里。

我真是要被他打败了。

大概药香味闻多了,鼻子开始不好使了,反之舌头的触感愈发灵活。说什么我都不肯喝,真的太苦了。

狗儿没办法叫来白端。

正值夏天,我蒙在厚厚的被子不肯露头,白端青衣薄衫的望着我:“哦?不肯喝药?”

我没说老医官让狗儿下毒的事,只说太难喝了。

白端该死的又笑了,他每次笑都没好事。

果然,他用手扣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张开嘴巴,灌进一口:“好喝吗?”

我苦得边流泪边摇头,一颗蜜枣塞进嘴里。嗯,真甜。

狗儿惊道:“公子,你怎么拿八宝记的糕点喂她,太浪费了吧。”

白端放下手中的食盒,里面放着两盒糕点,他褪去沾满晨露的青衫搭在臂弯,身姿欣长得像云柏:“我想,她大概喜欢吃甜的。”

狗儿崩溃地挠头:“那你就给她买啊?公子你也太实诚了。”

我一口药一个蜜枣,笑眯眯地回望白端,他瞥到我细微的得意,随手抹掉我嘴角的药渍:“你快好了。”

“好了会怎样?”猛地问道。

我先前懒得说话是因为声带受损,只有被狗儿气极了才会回两句,眼下听白端这么笃定的语气,忽然意识到等我好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离开吗?我能去哪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重新活过?

我眼里起了大雾,模糊中狗儿别扭地扔给我手帕:“丑丫头,别哭了。”

我么?怎么会?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原来叶莫出事后的第三年,我还能哭出来。

“你为什么到这里?”白端又问起此事。

为什么?因为奖励啊,那人不是神仙么,神仙应该能救活叶莫吧。如果我能活下去,回到那个天宫的话。

狗儿见我沉默,坚信我有秘密瞒着他们:“丑丫头,你想打公子的主意?我劝你趁早死心。公子不是你能招惹的。”

“你们又是什么人?”我还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先前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担心我这个“傩鬼”会害人。短短几天相处下来,我发觉他们的身份近乎神秘。

虽然照狗儿的说法,他们只是过路的旅人。反正我是不信的。

白端笑笑让我趴在床上躺好,后背又传来熟悉的温热感。大概是在内力疗伤吧。

老医官隔天又来了,这次身后跟着个小家碧玉的女徒弟檀香。

狗儿本是热血聒噪的小青年,但一见檀香立刻低眉顺眼。狗的很。

我抓住他的软肋,欺负起来毫不手软:“呦狗儿,檀香来了,还不快点倒水去。”

“你瞪谁呢,不会是瞪我们家檀香吧。”

“别看了,人家去煎药。再看,再看,你家檀香就要跑了。”

老医官和檀香前脚走,狗儿后脚气急败坏地去告状:“公子啊,这丫头咱们实在养不起,再过几日,你就见不到狗儿了。”

白端安抚:“你再忍几天就好。”

是夜,屋外的泡桐花伸展进窗户,熏得一室清香。我迷迷瞪瞪地起来关窗,凉风吹过头皮,打了个喷嚏,这花香跟家门口的那棵好像。

夜晚总让人惶惶不安,以往叶真总会点上一盏小夜灯。

我有癔症,半夜会惊醒的那种,还记得那盏小夜灯发出青蓝色的光,那时的苏涔总用漂亮的大眼睛望来。我有时候误以为是叶莫的眼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呜咽。

苏涔说,叶莫出事已经有三年了,我可以放下了。就算没有叶莫,我们三也活得很好。

是很好,对我来说,只是不够最好。

我比任何人都想唤醒他,只是现实的无力感让人不得不妥协。

回忆到此,我以手支头往外眺望,正好看见白端倚在枝头。

满院的清辉映着他温和的五官,几只萤火扑腾闯进他的指尖,他抬起手,眼神专注,我几乎忘记疼痛,折了一朵临近窗口的泡桐花递给他。

萤火被我惊扰的四窜,那朵泡桐花清雅干净的样子让人迷醉。

花落在他掌心,从我手中到他手中,他莞尔一笑,月色不及:“多谢。”

我好像,也醉了。

老医官来了几天都深受打击,说什么也不愿意上楼了,他拉着白端在院子里喝着自酿的桃花酒,我威胁狗儿去买八宝记,不然就把他的心事抖露出来。

狗儿不情不愿地离开后,檀香收起银针包,笑道:“我和狗儿认识两年,还没见过他这么开心。”

“不会吧。”没瞅出来他还是个忧郁小青年呢。

“可见他真的蛮看中姑娘的,只是感情这东西很难自清。”

我听这话不对啊,檀香不会误会什么了吧。欺负归欺负,我可不能让狗儿的喜欢落了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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