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傍晚时,下了今年的初雪。
走出教学楼没有几步,阮青就感到一阵突兀的凉意无声地沁入发丝。她懵懂地抬起头,如盐粒般的雪随着风飘飘落在她的脸颊上,与月色一同在她的茫然的目光之中融化。
今年的初雪要比往年来得早。和很多热爱浪漫的女孩一样,阮青也喜欢下雪天,所以当她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时,怔愣片刻后也不禁像是收到惊喜一般弯了唇角。
可忽然,她却又笑不出来。
雪如果下得再大些,她下了公车之后回家的那一段小路就会满是积雪,难以行进。想到这儿,她微微皱眉,伸手扯了扯颈上缠绕的毛线围巾,加快脚步往学校大门走。
因为今天批改了学生小测的试卷,所以她比别的老师晚了半个小时下班,此时校门口除了行色匆匆的行人来来往往之外,再无旁人。
她走出学校,与往日一样站在十字路口前等待着红绿灯。而咫尺之间,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着,像是埋伏在夜色中等待猎物的夜行动物。
任虞盛靠在柔软的座位上,脸色阴郁地盯着站在那里等待交通灯的阮青。
他眸里弥漫着浓郁的夜色,谁也无法看懂他此时的情绪。
而这就像是一种诡异的默契。
阮青其实一直都能够感受到,无论是那辆车,还是车里的人冷冽如刀的目光——毕竟某人如同利刃且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几乎要把她的脊梁骨都扎穿,她想不发现都难。
可她此时却装作对一切都浑然不知,还站在街口踮起脚左顾右盼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看起来百无聊赖。
直到对面的红灯开始倒计时最后五秒,那辆黑色轿车终于发动——它缓缓地停在了阮青的身前。
驾驶室的车窗玻璃下落,露出梁成颇为无奈的脸。
“夫人。”
阮青没看他,而是抬手指了一下前面的信号灯。
“马上就变灯了,喏,你看——”
她抬起手的瞬间,信号灯已经变了颜色。阮青于是欢快起来,她笑着看了一眼梁成,挥了挥手告别,抬腿就打算过马路。可与此同时,车后座的玻璃被缓缓摇下,任虞盛轮廓优越的侧脸在昏暗的路灯下犹如蒙上一层黑纱,神秘而魅惑。
“再迈一步,明天全国各大早报的头条就会是我们结婚照的正面特写。”
任虞盛的这句话成功让阮青把都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气急败坏地瞪着任虞盛,可他却似乎毫不在意,眼睛还盯着手里的平板。
“不上车吗?”
他手指划过平板屏幕,唇角微微弯了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阮青微微咬唇,盯着任虞盛的眼神里满含着着埋怨与赌气,没有丝毫上车的意思。
两人于是就在大雪纷飞的夜色下这样僵持着,直到信号灯由绿转红,任虞盛依旧未抬眸看过她一眼,相反,他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大有与她打持久战的意思。
“你大可以耗着。总之,受冻的不是我。”任虞盛说着关了平板电脑,随手放在一边,而后悠闲地阖上双目。
“你知道的,青青。我永远都有大把时间可以陪你挥霍。”
他话音未落,车内忽然灌进一阵卷着雪花的寒风,紧接着他就听见车门被重重甩上的巨响
任虞盛没睁开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
气冲冲上车的阮青憋着一肚子的不情愿,即使已经坐在任虞盛身边,却也要往里挪几挪,就像是小孩子上学时会与同桌画一道三八线一样与他划开距离。
她绷着脸耍性子不肯说话,任虞盛这次也没打算顺她的毛,而是直接抬抬手,梁成就发动了汽车。
车内的暖气升腾而起,先是一点一点地从角落里开始,到后来愈发放肆地逼近阮青的身体。她此时还把沉默当成对抗任虞盛的武器,可殊不知这种沉默的气氛与燥热逼仄的环境对她来说同样也是一种折磨。
感到自己的后背似乎有些微微发汗,阮青有些烦躁地脱下身上裹着的羽绒服,又伸手解开衬衫的两颗纽扣。
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的呼吸能够顺畅一些,她刚把手放下,手腕却又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捕获。
阮青下意识地转过脸,惊惧地想要摆脱任虞盛的钳制,可却只是白费力气。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个样子?!”挣扎了几次都徒劳无功的阮青索性不再挣扎,而是愤怒地看着任虞盛质问。
可显然任虞盛并没有听她在讲什么,此时他狭长的双眸正盯着她的脖颈,犀利的目光如同毒蛇沾满毒液的蛇信,令阮青更加局促不安。
任虞盛灼人的目光令阮青只觉得浑身像有蚂蚁啃噬一般。她伸手试图扯一扯自己的衣领,可马上,她的另一只手腕也落入任虞盛的桎梏之中。
阮青咬着牙无声挣扎,呼吸都变得急促。可尽管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到底还是敌不过此时处于愠怒之中的任虞盛。
开车的梁成抓着方向盘的手此时不由自主一层又一层地发汗,可他连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透过后视镜去看自己的身后都在发生什么,只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屏息开车。
就在这时,任虞盛突然使劲把阮青的手腕扯到自己胸前,她纤瘦的身躯也随之直接扑到了他怀中。她慌乱地伸手抵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可纤长的脖颈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反而彻底暴露在他视线之内。
任虞盛微微眯起双眸,伸手一把扯下她颈间的围巾。
细嫩敏感的颈部皮肉在一瞬间暴露在温热的环境之中不禁忸怩地红了脸,阮青有些难堪地下意识想要去扯自己的衣领,但无奈双手都在任虞盛的禁锢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任虞盛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她的脖颈,在确定她并未戴着那副项链后,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不禁微微发力。阮青吃痛地倒抽一口气,连双眼都在一瞬间蒙上一层楚楚可怜的水雾。
她现在简直就是被任虞盛完全压制。
可尽管如此,这一次阮青却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睁大了眼睛委屈不甘地直视着任虞盛的视线,并未示弱。
看她坚持得辛苦,任虞盛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整洁干燥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瓣,怜惜地低声道:
“疼不疼?”
阮青倔强地别过脸,闪开了他的触碰。
任虞盛倒也没在意,似笑非笑地开口:
“项链和婚戒。”他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阮青听到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
“青青,我早就该提醒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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