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仪一行人已经在路上走了一个月,这些天有仪也是在车上给倾兰讲了不少东虞和夏侯家的事,以此缓解倾兰离家的惶恐不安。
东虞的开国皇帝出自当时的一等世家江家,夏侯家则世代辅佐江家,两家的交好甚至要追溯到天章国时。当时夏侯家的家主夏侯明与江川少年时把酒同游,遍赏美人,二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被称为天章双杰,夏侯明曾言:“吾此生有三乐,开怀放饮为大乐,与川君共饮甚乐,生生同醉为极乐!”
后来夏侯明辅佐江川争夺天下,于乱世中双双病逝,江川之子江方建立虞国,登基为帝,封夏侯家家主为平国公,赏赐丹书铁卷,世袭永享。
直到八十年前,虞国孝文帝在位期间,此时的夏侯家权倾朝野,门生子弟遍布天下,夏侯家家主平国公本人也是公正廉明,孝文帝与平国公自小一起长大,对他也很是信任,朝廷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虞国说不定真能一统天下了。
孝文帝是个孝子,他对太后极为孝顺,太后生病时孝文帝衣不解带地侍候着,也时常对大臣哭泣道:“阿娘为我付出甚多矣。”太后有一爱女凤平公主,是先帝的遗腹子,太后对她爱护甚深,将她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对宫廷侍婢动辄打骂,致使宫婢死伤多人,且多次于闹市纵马伤人,大臣们弹劾不休,可惜每次孝文帝要惩治凤平时,太后都会哭诉不肯:“汝欲伤阿娘心耶?”
一日凤平公主窥得平国公世子夏侯渊容貌非常中意,便请求孝文帝让夏侯渊娶她,夏侯渊早已与人定下婚约,自是不从。而且孝文帝和平国公的关系很好,当然不会强迫平国公的儿子毁亲娶他这声名狼藉,劣质斑斑的皇妹,凤平公主自然不愿罢休,她去哀求太后,可夏侯家的权势并不会为她所要挟。凤平公主因此使出毒计,陷害夏侯渊的未婚妻,害她险些遭人侮辱,夏侯渊大怒,更何况能与夏侯家结亲自当也是世家大族,大臣联合奏上,劝诫孝文帝将凤平公主关进冷宫。
可惜意料中的事发生了,太后以性命相逼,孝文帝只能遣公主去西山行宫静思己过,太后也一同前往了。在这场风波中,孝文帝的太子江羽只觉得夏侯家权势惊人,党羽遍布朝野,日后对他的帝位是莫大的威胁,而且他觉得夏侯渊不过一个国公的世子,这般拂他祖母和父皇的面子,他姑姑身为公主哪里配不上他了。
进元十九年,孝文帝病重,太子监国,凤平公主也随太后回宫了。这些年,夏侯渊也已成婚,与妻子非常恩爱,生有一子夏侯余,凤平公主在西山每每让人打听到夏侯渊夫妻恩爱的消息都心痛如绞,却又总是让人去查看,宛如中了毒般欲罢不能,只能在行宫咒骂夏侯渊的夫人。不仅如此,她还找了许多形貌似夏侯渊的面首,在西山纵情声乐,只是都瞒着太后而已。
这几日夏侯家祭祖,夏侯氏的旁支族人都齐聚上京府,平国公府内设了晚宴招待族人,上百人嬉戏作乐。宴会上,郎君们坐在一起论道,不时有杯酒击筑响起,继而是唱作之声,女眷们则是三五成群的聚首,有的聊胭脂水粉,有的聊儿女经,亭台楼阁中不时有儿童穿梭追逐打闹,一派热闹场景。
突然一阵惊叫响起,有人捂住脖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分明是中毒之兆,还不等叫来大夫,又有十几人接连倒地,与第一个倒地的人症状一样,竟是宴席上的众人皆中毒了,不等府中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喊“着火了”,接着便是几十根火箭从外面射了进来,有未中毒的人带着侍从欲往外面求救,可都被早已埋伏在门口的杀手乱刀砍死。
熊熊大火烧了整夜,平国公府百年大院竟被烧得所剩无几,这一夜,整个上京府的人都看见平国公家的方向火光冲天,但凡靠近的人都在暗夜中被杀掉了,他们无从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谋划这一天很久了,他趁着孝文帝病重,只说身为太子却不清楚上京府的兵力和自身的能力,想稍作演习,以筹他日领兵出征,一统三国。他希望父皇能够保密,且保证只在上京府春和门演习,绝不扰民。暗地里却将这个计划告知了凤平公主,当然他是说打算将平国公府的众人迷晕,然后设计派人在其府内找出贪污受贿的证据,这样一来平国公府就会获罪,凤平就能得到夏侯渊了,到时候夏侯渊一定会感激她的,因此太子需要凤平公主的帮助,这样的蠢话也就只有她会信了。
凤平命人在太后的膳食中加了安神药,又伪诏太后的旨意宣朝中大臣女眷进宫见驾,趁机将他们关在宫中,然后偷了太后的印信给太子让他带兵去围了平国公府,这支兵队是独属于太后的,早年先帝出征抵御鬼戎,给太后母子留了一支军队,后来先帝战死,孝文帝不仅没收回太后手中这支军队,还给她扩大了军队人数。
因此这一夜平国公府孤木难支,没能得到任何帮助。等到尘埃落定,众人才知道平国公府发生了何等惨案,夏侯家在百姓中的风评一直很好,因此昨晚平国公府起火时,不少百姓赶去救火,结果都死在了太子所带军队手上,并被扔进了平国公府的大火中。如今得知是宫中带人灭了夏侯府满门,群情激愤,更不要说朝中大臣天不亮就进宫求见孝文帝,尽管太子百般阻挠,依然让孝文帝知道了此事,孝文帝初闻夏侯府噩耗,吐出一大口血来,且让这些日子昏沉的身体清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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