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黑影快速游窜在林中,似乎急切的寻找什么,片刻,黑影落于树间,黑色的劲瘦身姿在月色中露了出来,脸上的白色面具泛着冷光,慕连手握腰中软剑,面色肃杀狠戾,如一头完全被激怒的猛兽,他闭眼凝神,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一道轻微沙沙声响起,他猛的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笑意,抽出软剑,暗眸盯着远处,身上杀气又浓重几分,眼底渐渐燃起的滔天怒火让他如地狱的修罗一般可怖。

慕连从树上跃下,快速的向前面的空地移动,那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正对着敬州上府的寝院,对寝院的一切一目了然。

眼前空无一物,慕连却没有半分犹豫朝前方杀去,毁天灭地的浓烈杀气充斥四周,随着男子一剑落下,一声惨叫响起,红衣男子显身倒在地上,红伞被削成两半,掉落在泥里,突如其来巨痛让红衣男子措手不及,他捂住被刺穿的胸口,连连后退。

带看清来人,云秋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他!

慕连踢了踢地上的伞,狠戾的目光朝红衣男子看去,“怪不得这么久都找不到你,原来是用了避息伞。”

云秋向后退去,颤声道:“你……”

软剑直指云秋喉咙,男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数到三,让那怪物死,要么你死。”

云秋立即愤恨道:“你休想!”

那低贱东西虽是个怪物,却是他费尽心思炼化出唯一能勉强称的上魅的东西,刚刚还耗了自己几年命才勉强幻化,多年的心血就这般付之东流,他不甘心!

话落,云秋蓦的瞪大双眼,面容扭曲,似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他张大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砰……砰……砰……

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皮肉被割开,一滴血都未渗流,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在云秋胸膛前以最完美形态暴露出来,软剑绷直的刀尖划过心脏,只有刺骨的钝痛,却未损丝毫。

刀尖在心脏中心处停了下来,似下一秒就会被划破,云秋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受尽煎熬,痛不欲生。

剑身泛着冷光,倒映着慕连暗戾的双眸,皮肤下生长着古老的梵文符咒遍布着身体的每个地方,肃杀之气让人无法喘息违抗,只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慕连冷睨而下,“三。”

刀尖下划一寸。

云秋倒在地上,泥土沾上了他的头发,此刻的他大汗淋漓,面容扭曲,他愤恨的盯着慕连,似要将对方千刀万剐,他瞳孔剧裂,忽而扬起一抹残破的笑容,慕连的身影深深的映在他脑海中,永生不忘。

“二。”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云秋不甘的道:“我按你说的做,但你绝对不能伤我!”

慕连歪头,冰冷的字从唇缝中吐出,“三。”

“不!”云秋立马扬起胳膊,最艳丽的一道图案露了出来,那是一道死符,此符一但使用,与符相生相融之物必死无疑。

魅——生而三道符,两符压制,一符生死,以此确保对炼化之人的绝对衷心,绝对被控制的权利。

云秋低声颤抖着念着咒文,符文渐渐松动,如蛆跗骨蠕动在皮肤下。

上府寝楼。

刀光剑影,白郦右手持剑,不断与怪物交锋,在外人看来不分高低,南宫在远处屏息而立,箭锋直指前方,一共五箭,这是最后一箭,他必须射中对方。

白郦不断用剑挡回,迟迟不肯拔剑。眼前刚刚还凶神恶煞怪物不知为何突然捂住脑袋,十分痛苦的蜷缩起来,他看向白郦,一双碧瞳被水洗过一般变成了黑色,脸上的鳞片一片片脱落,渐渐的如常人一般。

白郦看见了一张清秀男子的脸。

对方猛的朝白郦扑来,不顾剑鞘伤人的寒气,抓着重言剑,迎在白郦耳边,白郦突然怔住,他难以置信的想挣脱开来,剑身却被对方紧紧抓住,重言的寒气将怪物惨白的手腐蚀,然而对方不为所动。

嘶哑凄厉的声音一遍一遍在白郦耳边响起,“杀...了我,拔剑啊,快拔剑……杀了我!”

“求……求你……杀了我……”

一遍又一遍,痛苦绝望,万念俱灰,明明是死亡却好似在渴望重生。

“不。”白郦踉跄的向后退去,头一次感觉,不杀人比杀人更可怕,白郦不断摇着头,被他所遗忘的恐惧感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剑从他手中滑落,在地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响声。

与此同时,云秋的声音停了下来,图纹从手臂钻出,在暴露空中那一刻,化为满天红光,飘散于天地,如星星之火熄灭在天际升起的霞光中。

同时,那怪物眼中蓦的发红朝白郦飞身而来。

南宫松开手,箭踏破长空而来,箭端的血如纯阳之火般燃烧起来,在空中划过一抹炽热的弧度,以直冲九天之势而来。

咒启箭穿,同时而行,那怪物在一刹那发出痛苦的悲鸣,身体在红莲业火中燃烧脱落,渐渐的透明,巨大的火光映在白郦眼中,最后一刻,他看到了红莲业火中站着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真正的人。

那个人站在烈火中看着白郦,怜悯目光像是在看世间最悲哀的事物。

白郦在那双悲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指腹划过眼下,湿润的触感传来,竟是一滴泪,他流泪了,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那个人在烈火中渐渐消散,脸上没有丝毫恐惧之意,他走向红莲业火深处,那是属于他的死亡,灵魂被炼化,没有轮回转世,可对他而言,没有轮回才是最好的归宿。

他终于……解脱了。

红莲业火也有熄灭的一刻,终是消散了,风过,抹平了一切,好似从未出现过。

破晓时分,天际升起的朝霞划破漫长的黑暗,生死枯荣,盛衰起落,也不过这红霞漫天。

死寂的林中,鲜红的衣裳如红色蔷薇盛开空地,晨曦的露水侵湿衣角,衣裳的主人静止的躺在地上,胸口处露出的心脏被划破,鲜血淋漓,那双眼睛虽然睁着,却已然空洞涣散,一切都这般颓败诡谲。

突然,那双瞳孔一阵骤缩,云秋猛的坐了起来,他整个人似被鬼门关拉了回来一般,冷汗凉透,猛吸一口气才缓了过来。

“咳咳咳……”云秋捂住胸口擦过嘴角的血,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瓶子一打开,一只蠕动的白色蛊虫爬了出来,云秋将蛊虫放在胸口,蛊虫支起身子在空中嗅了嗅,便朝着血腥气息重的地方爬了过去。

一阵钻心的疼让云秋痛不欲生,看着蛊虫钻进伤口,才骤然松了口气,这条命算是保下了。

“不!你不能杀我,我已经按你说的让他死了,你不能出尔反尔!”

对方冷睨而下,“我已经数完了。”

剑光一闪即逝,甚至来不及惨叫。

云秋颤着手将玉瓶放进衣袖,摸索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云秋拿了出来,一只枯萎的红梅枝展露在晨曦中,风临终年无雪,在这片土地上是没有梅花的。

云秋才想起来,这枝梅花是在绝灵鼎旁边捡到的,当时梅花开的正艳,十分好看,他便捡起收了起来。

看着手中枯萎的梅花,云秋突然想起最后到绝灵鼎旁的那个少年,百里轩的护卫,卫无病的旧相识,云秋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忍着剧痛站了起来,他扶着树缓慢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了许久,才走到树林的边界,惨白着唇低头咳嗽许久,勉强续了点力气,云秋抬起头,神情猛然一滞。

昏暗的光笼罩在那人身上,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觉得像一潭死水,看着无害,实则杀机重重。

云秋艰难开口,“卫无病,你怎么有空来找我,不会是专门来看我这狼狈样子吧。”

卫无病总算看了他一眼,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我说过,你如果敢伤害他,就将你丢进绝灵鼎。”

“我以为是什么事,这种事也劳烦你右相大人亲自跑一趟,我还真是不好意思。”云秋勉强撑起一抹笑容,道:“我可没伤害他,我只针对百里轩一人,是他非得跟我对着干,我有什么办法。”

卫无病只看着云秋,眼底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清摸不透,他道:“已经有人查到右宗府了,从今以后右宗府不会再给你庇护,好之为之吧。”

卫无病声音暗沉沉的,转身而去,疏离决绝,不杀云秋便已经是他最大仁慈。

云秋满不在乎,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下颚抬起,神情倨傲,他道:“你不会的,我这里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你不但得保我,还得奉我为座上宾。”

前行的身影没有半分停顿,对云秋的话不为所动,好似世间没有能让他停下脚步的缘由。

“是你的旧相识,百里...不负。”

此话一出,前方身影停了下来。

云秋心道:果然!

另一边。

战誉的手指轻轻叩着茶杯,似等了许久。

不多时,海棠走了进来,战誉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海棠俯首而答:“那个怪物已经被击杀了,是燕南太子南宫用烈玹弓所致。”

“烈玹弓?”战誉才想起来这是冠绝天下的燕南镇国之宝——烈玹弓,他只是没想到一国之宝竟然被人到处带着跑,战誉无奈摇头,这独子就是好,没有兄弟之间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什么好东西都是他的,颇为让人羡慕。

“快让人去禀报父皇,在风临作怪多月的怪物已经被处置了。”战誉看着桌子的茶杯,意味深长的道:“是燕南太子南宫立下的功劳,让父皇自己斟酌去。”

“诺。”话落,已没了海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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