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毒血褪去,林北佳的嗓子终于痊愈了。年近初夏,日头大的很,她却依旧得外出采桑。天气一热了起来,林北佳这条懒虫就懒得动,看看孙管事腰上别的荆条,她也只好背着背篓出了门,来到了百草园。一进园子,心情莫名的好起来,这里的空气永远是那么的新鲜。不知怎的,她回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后山上碰到的一种植物,蓝色的小花,毛茸茸的特别可爱。依稀记得,妈妈跟她说过,那种草药有美白去角质的功效,甚至对于姥姥的风湿病也有所缓解。自己淘气,不小心磕到石头上,流血了,姥姥也拿它给自己包扎,伤口痊愈的很快。这么神奇的草药,要是今天顺手挖到了,那可真是走运,林北佳开心地想。自从穿越到楚国,林北佳总觉得脸洗不干净,这里没有任何护肤品,连洗面奶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估计脸上堆积了很多死皮污垢。长此以往自己会不会变丑啊!林北佳想想都觉得可怕。

她猫着腰对那株神奇植物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林北佳听见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吓得她连忙连退后,原以为是蛇之类的不明生物作祟,索性拿起手里的竹竿噼里啪啦一阵乱劈,只听有人“呃”的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闷哼,继而是倒吸着凉气的喘气声。林北佳放下竹竿,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真的是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偏偏是她得罪不起的那位―公子子兰。只见他盘腿坐在草丛中,光着上半个身子,从左边锁骨到右边肋下挂着一条长长的刀伤,看起来是旧伤,伤口还有些开裂,渗出殷红的血丝。

林北佳瞥见他手上拿着的草药,眼前一亮,这正是她要找的东西。“哇,原来你在这里。得来全不废功夫。”她望着公子子兰手里的草药说道。“何出此言,卫……锦络你……找我?”公子子兰面露羞涩,迅速拉起一旁的衣物遮住身体。“哦,没……没有。我在找这株草药。刚才打到你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这里有……有蛇。”林北佳这才想起道歉。“无碍,你找这珍珠露水草做什么。”公子子兰好奇。“这是秘密,不要你管。你还是先上药吧,记得留一些给我。”林北佳调皮地吐吐舌头。“卫锦络,你能背过身去吗?我总不能当着一个未出阁丫头的面……恐怕不雅。”公子子兰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北佳无奈地转过身,心想,光个膀子而已,谁想看你似的,本姑娘见多了。过了许久,公子子兰仍未结束上药的动作。林北佳不耐烦地喊道:“你好了没有啊!”公子子兰难为情地说:“稍等片刻。”谁知话音刚落,林北佳一下窜至他身前,一把夺过草药,放进嘴里大嚼特嚼,“呸呸呸”她将吃进去的草药嚼烂了悉数吐出,用手掌擦在公子子兰身上的伤口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容不得公子子兰有一丝反抗。

她将剩下的露水草扔进自己的背篓,说一句:“谢喽!”欲溜之大吉。没想到身后的背篓被一把扯住,再回头,公子子兰已经穿好了衣服。振振有词地道:“你刚才对本令尹如此无理,现在又想未经本令尹允许拿走别人的劳动成果。我岂能容你离开。”林北佳感觉委屈:“我那是好心替你上药,好心帮你。现在药上完了,多余的反正你也没用,送给我啦。”“我说要送你了吗?”公子子兰道。“你……你默认了。你接受了我的帮助,所以你就得帮我。”林北佳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强词夺理。“你这逻辑有些奇怪,帮你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这些草药你要拿去做什么。万一你又像上次一样饥不择食,可没人能救得了你第二次。”“不需要你知道,也不用你救!”林北佳一个箭步冲出去,一口气奔到了园子门口,弯着腰大口喘息。

“好你个小狐狸精,果然如宫人所言,又跑来这里私会大王。你好大的胆子。亏得我今日午时,留大王在我宫中歇息。否则,岂不是又让你得逞。”庄美人在气头上,正欲对林北佳巴掌伺候。却被公子子兰大声喝住:“住手!”“呦,子兰?你不在军中操练你的兵马,跑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是偷偷跑来与这小狐狸精私会的?”庄美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别血口喷人!”林北佳第一次被人叫做狐狸精,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庄美人一把扯住林北佳的腕子,厉声道:“走,跟我去见皇后,我让她评评理,这宫里面,像你这种无视伦理纲常的人应该治什么罪。”说时迟那时快,公子子兰一把把林北佳推出园外,朝着庄美人步步逼近,面无表情地道:“若我说,此时我私会的是王嫂你呢?只要锦络姑娘喊人过来,这后果你可担待得起?若王嫂识相,就放我们走。”庄美人一下子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公子子兰,算你狠。”

林北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还不快走!”公子子兰低吼一声。林北佳就这么不仁义地一溜烟跑掉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公子子兰也收起一张挑衅脸,拂袖而去。偌大的百草园,就剩庄美人独倚园门,喟然叹道:“小狐狸精,算你走运。公子子兰,我们走着瞧!”

没想到公子子兰看起来不近人情,其实还挺讲义气的嘛,林北佳脑海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卫锦络,你倒是逃的挺快,你还没回答我你拿这草药用来做什么,所以,这草药的主人还是我。”公子子兰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林北佳面前,林北佳着实吓了一跳。面对公子子兰锲而不舍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林北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她气急败坏地大喊:“我不管你是公子子兰,还是子兰公子,不要再阴魂不散了,怎么跟你王兄一个德行啊。”“你把草药归还于我,我便就此罢休。”公子子兰道。林北佳灵机一动,做出一个将草药抛出去的假动作。可没料到,公子子兰并没吃她那套,顺势将草药夺了过来,并高举过头顶。林北佳吃力的踮起脚尖,够不到。猛地纵身一跃,不仅没摸到草药,林北佳的头还狠狠的撞在了公子子兰的鼻子上,顿时,鼻血滴在了林北佳脸上,林北佳慌乱中脚跟还未站稳,另一只脚又踩到了公子子兰的脚背,打了个趔趄,失去平衡,眼看林北佳的后脑勺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公子子兰伸手一揽,纤纤楚腰,盈盈一握,鼻血流的更厉害了。林北佳眼睛死死的盯着公子子兰另一只手高举的草药,心想,机会来了,于是猛的一扑,结果两人就这样……在地上扭作一团。林北佳顺势一滚,她的指尖差一点点碰到那颗草药,而她的鼻尖却已然碰到了公子子兰的鼻尖。公子子兰的心第一次失去控制,狂跳不止,气息也因刚才激烈的搏斗起起伏伏。他努力克制自己让自己恢复平静,林北佳尖叫着爬了起来,她差点失去自己的初吻。公子子兰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林北佳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狼狈的公子子兰,笑得直不起腰来。“你真幼稚,跟你那个王兄一样,果然是亲生兄弟啊,哈哈哈哈!”林北佳,一手指着公子子兰,一手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公子子兰将手里握着的珍珠露水草愤然扔向林北佳,红着眼睛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经过林北佳的身旁,留下一句:“下次不许像刚才那样嘲笑本令尹,否则我饶不了你!”

林北佳看着公子子兰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莫名奇妙,这个人的脾气真是古怪。何以对一株草药,如此执着,又何以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只有公子子兰自己清楚,他忘不了儿时母后对自己的冷落,很多人都猜测他和襄王并非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所以,从孩童时期,他总是受人欺辱,自己心爱的玩具,也总是被人抢走,或者让给哥哥玩儿。越是长大,他的占有欲越是膨胀,他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有一丝觊觎,他的字典里也没有拱手相让四个字。冲林北佳发火,是因为她刚才指着他嘲笑他的模样,深深的刺激到他,仿佛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可怜弱小的自己。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心第一次不受自己控制了,像是,死灰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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