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走在荒凉的落日余晖下,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赤着的一双脚肮脏而又布满血泡,整个人摇摇欲坠,俨然如一个乞丐。

他抬头看向前方,有海浪声随风入耳,几只海鸥鸣叫着飞远,东方见潮生。

阿昌赶来时正看到沈繁怔怔的站在礁石上,不进不退,若不是衣衫和头发被风吹动着,真的会让人以为礁石上站着的就是一尊没有温度和情感的雕像。

“真没想到,你竟会从齐州一路走到荣成。”阿昌悄然走到了他身边,望着沈繁狼狈的样子道,“其实你心中应该是恨她的吧,不然为何到了黄海却又迟迟不肯东渡,她不告而别一走了之,连句话也没留下,怎么值得你之前的那般痴心。”

沈繁愣怔着转头,眼周的暗沉和下巴上的胡茬使整个人看上去毫无昔日的神采,甚至显得十分苍老,他望着阿昌,语气竟微微发颤,“她走之前,真的都不曾看我一眼?”

阿昌沉默不语。

沈繁嘴角扯出一抹讥笑,“阿昌,我曾经总是觉得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当真是愚蠢至极,可终是有一日,我成为了最愚蠢的一个……”

“公子……”

“昔日或真是我太过自信,把太多事情都看的太简单……是我低估了人心,高估了自己……”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阿昌叹了口气,“公子,错过的只是暂时,以后定会有更好的人伴公子终生不离。”

沈繁摇头,“终生还是算了,知心更是强求不得,如今只愿日后,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令我动心的人……佛说的看破,放下,自在,果然是极有理的。”

阿昌似有话,却到了嘴边生生咽下。

“其实,的确是我认真了。”沈繁突然朝阿昌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不该任性,不该执着于这些。阿昌,千里跋涉找到我,真是辛苦你了。”

阿昌闻言神情略显紧张,忙道:“公子,这都没什么,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并未注意到阿昌的这种反应,沈繁收回了手,转身跳下礁石堆往回走去,却没走几步身子一晃,竟向一侧倾倒,阿昌见此忙上前扶住他,却被他发烫的体温和嘴角凄惨的笑意惊得身子一震,“公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沈繁终究还是同阿昌回了沈家,却从此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没了曾经的风流潇洒,每日皆是寡言少语,只知埋头刻苦读书。

如此这般倒也颇使沈家夫人放了心,对他的看管也松懈了下去。光阴似箭,是越明年,科举在即,沈繁收拾了细软便辞别了父母赴往帝京而去。态度平淡,颇像是胸有成竹,甚慰沈家老爷夫人高悬着的那颗心。

然而日后沈家二老肯定会觉得当时安心的太早,对自家的儿子太自信了些,因为……沈繁他落榜了……

就在帝京的繁华喧嚣中,春花开满悠长的街道,沈繁看了榜单,神情平淡,这让陪同着进京在不远处等候着的阿昌不禁产生了自家公子是高中榜首高兴到都做不出啥反应了的错觉。

于是迎上而问曰:“公子中了第几?”

沈繁淡漠而答曰:“落榜了。”

“哦,恭喜公子……啥?落落落落了啥?”阿昌忽地大惊。

“没中,回家吧。”沈繁仍是平平淡淡,轻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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