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大沈燕茹在出门之前，必须安顿好老伴，才能放心。她走到床前，俯下身来，在老伴儿的耳边轻轻地说：“老张，晚上我要出去一趟，有两个姐妹过生日，我必须得去，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再摔着了！”老张睁开微闭的眼睛，扫了她一眼，目光冷冷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申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衣角，紧紧地，不松手。“我会早点回来的，你放心好啦！”老张看着她，还是不松手。“我拿香蕉给你吃，你松手呀！”这句话很灵验，老张立刻就松开了手。她苦笑着，看着老伴儿那张歪斜的嘴，口水不时地流出来，她拿起毛巾，给他擦干净。

一年前，老伴儿突发中风，经过即时抢救，生命得以挽留，可是，却再也不能自理，医生说，需要慢慢调养，坚持锻练，也许能逐渐好转起来。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日夜陪伴在老张身边，希望会有奇迹发生，能听到他会清楚地说话，能和自己聊聊天；能出去活动一下，不用她操心。但是，老张唯一的进步就是，手指稍稍灵活了一些，可以夹起饭菜，却是颤颤抖抖地，送不到嘴里，总是洒下一片。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大多数时候，就是躺在床上睡觉。

沈燕茹给老伴喂完了饭，喂完了水，又收拾一下屋子，准备出门了。自从老伴儿病倒以来，她不得不取消了所有同学朋友组织的聚会，旅游活动，她的生活变得枯燥而乏味。从前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然而，她想，如果自己的付出能让老伴恢复如初，那也是很大的幸福了！他们的后半生也能在一起，相守度过了。在她的前半生里，老伴总是奔波在外，满世界地跑，聚少离多，没有时间陪她，许多美好的时光，就这样白白地逝去了。

如今，人是回来了，天天在她身边了，可依旧没有带给她快乐，而是，无比的沉重！她已然身心疲惫，脸上没有了光彩，头发也开始泛白了。此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在问：“那就是自己吗？怎么会成了这样？”她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岁月催人老，坏心情，也会催人老！但是，今晚，她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因为，又能和知心的姐妹们聚在一起了，心里有些激动！整整一年了，也没能这样放松一下，累得像条狗！没了激情，没了热情，今晚，她要激发一下，开心一下！她精心地打扮一番，要让姐妹们看到她最好的状态，在姐妹们眼里，她一直是精气神具佳的大姐，有很好的形象与气质，所以，她还是要保持的。一切停当，她挎着包，优雅地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