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的上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柳叶眉看到，这个号码很眼熟，她想了一下：“啊？这不是那个仇仁的电话吗？他想干什么？莫非想······。”她还是接了起来，听他说些什么：“哈哈！柳叶眉，听出来我是谁了吧？赶快过来给你爹交清房租，把他接走，不然，我就把他的铺盖卷扔出去了！哈哈！”柳叶眉一下子愣在那里，感觉头要炸开了！“我要卖房子了，你爹得滚蛋！赶快接走！”仇仁很不客气地说道，“你这女儿是咋当的？把自己的爹扔在这里不管，你还装得挺仗义，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马上过来！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柳叶眉肺都要气炸了：“仇仁！你等着！我马上就到！”她挂断电话，看清楚仇仁发过来的地址，把手机扔在车座上，启动车，刚要开走，却又迟疑了一会儿，她想，去了，见到父亲，该怎么办？她必须做个决定。仇仁卖房子，肯定是为了还三姐钱的，父亲不能再住下去了，那他能去哪里呢？她的脑子里激烈地斗争着，有两个自己在打架！

在那间房子里，他焦急地等待着女儿的到来。刚才，他听到那房东给女儿打电话，女儿的号码是他给房东的，也只能这样了。房东告诉他，女儿一定会来，而且会把他接走，这房子要卖掉了，所以，他不得不搬走了。女儿会怎么做？他不得而知，她能来，就是他求之不得了。当柳叶眉出现在这房子里时，那场面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只见女儿把他欠的房租，当着房东的面，甩在桌子上，命令似地说：“爸！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马上！”柳叶眉以最快的速度把他的东西塞进车里，拉开车门，让他上车，然后“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在仇仁惊呀的目光中，车很快就开走了。

连柳叶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麻利？这么快就让父亲坐到车里，之前，她觉得是件很遥远的事情，而现在，她与父亲几乎就是零距离，就坐在她身边了。这情景，来得太突然了，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旁边的父亲，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呢？女儿和父亲，都沉默着，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才，在房东面前，他分明听见女儿叫了声“爸”，他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听错，他很在乎这个称谓，这对他很重要！女儿的举动，不顾一切地要把他带走，深深地感动了他：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这一天，他等了那么久！一定要跟着女儿走，他迫不急待！坐在女儿身边，他心里无比地踏实，无比地自豪与欣慰！他终于能如愿以偿了。可是，他还是沉默着，沉默着！

柳叶眉绝不能忍受仇仁的冷嘲热讽，所以，情急之下带走了父亲，她要以此告诉那个蠢货，她不是好惹的，她的父亲，也不是好欺负的，她那是做给仇仁看的，就是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柳叶眉心里很得意，可是，很快地，一丝惆怅涌了上来。她偷着扫一眼旁边的父亲，已有白发了，眼角堆起了皱纹，脸颊瘦削，有一种深深的陌生感。既然带他出来，该如何安排呢？再另外租间房子？可是来不及！去住旅店吧！她把车停在路边，想再考虑一下。她发现，父亲也在偷偷地看她，等她做出决定，会把自己送到哪里去？他最想去的，当然是女儿家里，但是，他不敢说，相信女儿会带他回家的。“我给你找个旅店先住下，然后，再给你去租个房子。”沉默过后，柳叶眉说道。“不不不！我要回家，回家！你带我回家吧！”他不住地摇头，眼泪落下来了，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女儿。柳叶眉一下子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现在，还没有把父亲带回自己家里的准备。

当她看到父亲眼里的泪水时，猛然间，她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虚情假意，自己在欺骗自己！既然已经带走了父亲，就表明自己已经接纳他了，为何又装作无所谓呢？而父亲，当真以为女儿从此与他相认了。她不能虚伪地去对待父亲，如果没有真心，又何必要果决地带父亲走呢？她完全可以不做的，难道，只是为了演戏给别人看的吗？在仇仁面前，她都认可了父亲，为他挺身而出，以女儿的身份保护着父亲，这是她的本能，无法抗拒！那时，为了父亲，她不顾一切了！“爸，我带你回家吧！”她颤抖着声音说出来。父亲喜极而泣，老泪纵横！柳叶眉的心情，变得那么轻松，愉快！

她把父亲送回自己的住处，安顿停当。忽然想到了四姐，今天会是什么情况？她想去四姐店里看一下，才能放心。昨天，三姐说要替四姐出面，处理此事，那她一定会去的。柳叶眉看到，四姐正在店里整理那些衣服，忙着招呼顾客，于是，站在一边等着。忙完了，四姐走过来，说：“三姐刚走不多时，那帮人又来了，被三姐打发走了！”“那要怎么解决呢？钱不得还吗？”柳叶眉接着问。“哎！我也没那么多钱呀！十万块呢！三姐说，她给凑一些，把该还的都还清，这店还得开吧！”四姐无奈地叹着气说，“他们答应不再来骚扰了，有事找三姐说话。”“那就好了，多亏了三姐帮忙，不过，三姐肯定会找你那个男人算帳的！”柳叶眉说。“嗯！三姐就是这么说的，她那性子，怎么会放过他呢?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四姐边说边拿过几件衣服，说：“看看哪件适合你老妈穿，款式不错！”“还有我老爸呢！给他也买几件吧！”柳叶眉顺口便说。“你什么时候有个老爸了呢？没听你提起过！”四姐有些疑惑地问。“我也很意外，一下子有了个老爸，可这是真的！”柳叶眉现在才理解了，什么叫变故，就是突然地发生，让人措手不及，从原来的不可能，变成现在的可能。只在一天之内，她都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