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必须达成的目标，往后的每一场对弈都弥足珍贵。
可光想要的，绝不是眼下这种对局。
“那个……我恐怕……”
当受邀参加一个月后即将在东京举办的世界混双围棋赛时，光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赛事负责人荒川健对于光的态度似乎并不吃惊，只笑着继续道：“本次混双赛，虽然商演性质较重，但是我们邀请的参赛者都是当今棋坛数一数二的年轻棋手。日本方面，女棋手中我们邀请了女流本因坊小林幸子，女流名人藤原雅美，还有近来颇受关注的新锐棋手铃木会理三段。其中，小林幸子已确定参加。至于男棋手方面，我们也已与塔矢七段、仓田……”
“等等，塔矢？塔矢他答应参加吗？”
啊，糟糕……
抢白后，光才察觉自己的言行太过突兀，忙讪讪道：“抱歉，您继续……”
荒川的脸上却全然没有被冒犯的不快，反而笼上一层玩味的笑意。
“不愧是棋坛双子星，您猜得不错，塔矢君的确未明确表示出席，只说会予以考虑。”顿了顿，荒川又道，“进藤君也不必急着给我答复。和塔矢君一样，我都给予一周的考虑时间，下周三之前回复我即可。您看如何？”
“……”
荒川答得滴水不漏，又进退有度，光只能回答，自己会认真考虑。
这次赛事，主办方会邀请塔矢，光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各项头衔战加身的塔矢居然没有直接拒绝，光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等不及见面再说，光出了棋院，就边走边给亮拨去电话。
“进藤？”电话意外被立刻接起。
“棋院前几天是不是有和你说过下个月世界混双围棋赛的事情？”
塔矢那边似乎有些嘈杂，还伴着隐约的落子声。
光生怕打扰了亮，不确定地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
亮没有直接回答，一声“等我一下”后，大约过了几秒，声音才清晰地传了过来：“嗯。棋院是有说过。他们也找你了？”
“啊，今天下午刚找的。”光点点头，“对了！我已经打进本因坊2次预选了哦！”
即使仅凭电磁波，亮依旧能听出光言语里满满的得意与炫耀。
“现在才进行到2次预选。越是接近目标，就越是不能放松警惕。”亮虽在心里说了声“恭喜”，一开口却免不了又说教一番。
好像……总是这样。
他对旁人总可以礼貌耐心、彬彬有礼，唯独对电话里的那个人却好像总是毒舌相向……
好在正在兴头上的某光早已习以为常，对于来自劲敌的谆谆教导照单全收：“是是，我知道啦！改天再当面向塔矢老师您请教！”
“……”亮越听越觉得聊天内容有些走偏，便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那你的态度呢？我是说，混双赛。”
光听到亮的问题，第一个反映是：这不该是自己的台词吗？
想了半天，只好如实回答：“还没想好。你呢？去吗？”
“应该会去吧，”不知想到了什么，亮浅浅勾了勾唇角，“感觉挺有趣的。”
“……”有趣？到底哪里有趣了？
光脑中倏尔划过一个念头，登时不屑地眯起眼来。
“呐，我说——”好似不满般拖长了音，“你不会是因为听说小林幸子确定参加，所以才屁颠屁颠地跟着参加吧？”
光心直口快，全然没发现自己这句问话里别有一番“滋味”。
亮刚想反驳，却被光电话里明显的车辆行驶声吸引了注意。
“进藤，你现在在外面？”不由微微皱紧了眉。
“对啊。你不也是嘛？” 光随口接道，“刚接电话的时候，还能听见下棋声。”
“……”莫名就来了火气。
我在围棋会所，而你在室外，这能一样吗？
是堪堪忍了又忍，才总算没有发作：“路上打电话不安全，等你到家了再给我电话吧。”
亮自认已经言之意尽，谁知某人全然不会察言观色，反而傻乎乎地纠正：“不会啊，马上就到地铁口了。”
亮的心本就半悬着，听到“地铁口”三个字终于没忍住：“你还记得一周前，自己边发短信边走楼梯，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吗？还有再早一点时候，差点直接撞上汽车！虽然一般情况下车辆都会避让行人，但是像你这样走路总是心不在焉，难保万一司机疏忽……”
光被亮念得头皮发麻，只好举手投降：“好，好，是我不对。我现在就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地铁口一动不动，绝对安全。塔矢棋士，您可以放心说了吗？”
“……”亮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终于接着之前的话题替光分析道，“这次混双赛虽然商业氛围浓厚，但因为是联棋形式，在棋局中彼此无法交流，因此非常考验一名棋手的应变能力和对棋局的解读能力。此外，不同于常规赛，这次混双赛在正赛之前，还特别增设了诘棋环节。每组选手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多地解出诘棋答案，非常考验棋手的快速思维能力。我想，对涨棋也会所有帮助。最后……”
“最后？”光等不及追问。
亮深吸一口气：“进藤，你想尽快和我对弈吗？在公开场合。”
“！”
“这次混双赛，就是机会。”电话里，亮沉声道。
至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你一较高下。那么你呢，进藤？
——你想尽快和我对弈吗？在公开场合。
塔矢的话语，就像是一句魔咒，仿佛攫取光所有力量般，令他整个人定在原地。
一瞬间，周围的脚步声不见了。车辙声消失了。说话声消音了。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凭空蒸发般，唯有塔矢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你想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