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果然又被那家伙算计了!!!他根本就是料定自己会答应他!!!自己那天到底哪根筋不对,居然会特地跑到兵库帮他过生日!!!

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光一边理着刚从家里带来的行李,一边把因为整理东西而积累下的所有暴躁情绪全都发泄在了主谋身上。原本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光把塔矢的名字叫得惊天地泣鬼神,似要把整个房顶掀翻的架势。

“塔矢——!!!”

最近一次被光叫进房间里,不等声音主人开口,亮就先一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家里有点吵?”

“有吗?我没听见啊……你先帮我把……”

“动静这么大,你没听见?”

“真没啊,”又认真聆听一番,“哪里发出来的?我听听?”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出塔矢明显在挤兑自己,光张口要反驳,却好似叼了块肉的乌鸦,一张嘴就被某位堵上吻了个呼吸不畅。

“唔唔唔……”

“嗯,现在安静多了。”松开怀里面红耳赤的恋人,亮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帮光整理起摊在床上的若干衣物。

换了个更加“清幽”的居住环境,还免费附送管家兼主厨兼陪练一枚,进藤光棋士的生活品质无论如何也该提升好几个等级才对,但在某人对光日常饮食起居坚持不懈的介入下,却分分钟被降成了hard模式。

窗外寒风萧瑟,碍于有棋赛必须早起,某光已经哀声哉道。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就听大魔王在耳边念叨“被子”,起床气登时蹭蹭蹭地往上窜:“我就不明白了!”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亮,“就算叠好被子,晚上还是要展开睡觉,重复劳动有意义吗?”

“那么你每日五餐有意义吗?”

“有!!每日吃饭是为了补充维持人体正常工作所需的基本营养,请问!叠被子能带来什么好处?”

“一日三餐已经足够维持一个成年人身体机能的正常运作。你另外的两顿完全是……”亮似乎斟酌了一下,才说,“加餐。”

“……别扯开话题!”光好像和亮杠上了,执着地不肯翻页,“有理论依据表明,叠被子最多只能给居住者带来视觉上的舒适感,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但是不叠被子却可以预留充足的时间让被子散气,延长被子使用寿命,争取至少3分钟的宝贵睡眠,同时还能有效避免家庭矛盾,促进家庭和谐。以上!”

光几乎不带停顿地把所有正理歪理全部倒完,面上颇有得色地朝大魔王挑了挑眉。还想说什么,见大魔王幽幽地往客厅里的挂钟瞥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风卷云涌般冲到房间里匆匆换完衣服,刁了片面包就出门了。

而客厅里,刚才被某光说得“全无还嘴余地”的棋士,目送自己的恋人离开后,却不知是因为他的论据,还是仅仅因为那简单的“家庭”二字,唇角便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上回到家,见亮正在厨房里忙碌,光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自己的房间实施早上未来得及进行的“偷渡”计划。计划顺利进行后,就一直不动声色地默默观察着亮的言行举止,但直到他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里,也愣是没能从对手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等光从浴室里走出来,对手那边才仿佛终于有所觉察,斜靠在距离浴室最近的那面墙上,好整以暇地问他:“进藤,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亮租住的房间是南北朝向,干湿分离的洗浴室与主卧隔了条走廊,就在亮主卧的斜对角。光一抬眼,就能看见自己才搬过去的被子正如同一团棉花般软软地摊在塔矢的床上。“事发现场”被保护得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人为翻动过的痕迹。

“是被子自己跑过去的,我、我的床很干净!”

说话口吻堪称义正言辞,正义凛然。

“……”亮抿了抿唇,像是极力忍耐,才不至于被光此地无银的回答逗笑。

光理直气壮地说完,就回到房间里,颇为满意地对着“干净的床”点了点头。

晚上十一点,正当光打算去主卧窃取亮劳动果实时,却见自己的被子正被并排铺在亮的被子旁。

光额角神经若有所感地“突突”跳了两下:“那个,我来把被子拿回去。”

亮靠在床头,将视线从手中的棋谱上移开,不紧不慢地望向门口:“是你自己说,被子想来我的床上,以后就让它睡这吧。”

“……”

有一瞬间,光确信自己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打脸声。

啪——

但光的听力理解能力显然没有达到亮的期望,自动过滤“以后”两个字,只天真地想着,既然某人已经铺好被子,岂有白白浪费他人劳动成果的道理,便索性抱着枕头跑回来,心安理得地往亮的枕头边一放,一咕噜钻进已然“叛变”的被子里。

落地灯关上,房间骤然笼在一室月华银霜中。

方听身旁传来轻微声响,下一秒就连人带被子被枕边人抱了满怀。

“……”光身体微微一僵,虽然“你是树袋熊么”的抗议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立刻作出反击。

和塔矢相处久了,光自然而然地发现,有时候和他说话就像下棋一样——你不知道他的话语里会埋下什么雷,需要先思考至少三回合应手,才可以将想法提至操作层面。虽然很多时候,那些坑都是自己挖下的……

主卧和客房在室内设计上并无二致,但身边陡然多出的一道呼吸,却让光有些心烦意乱。他睁着眼睛盯着床一侧正对的书桌发呆,像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开始细究书架上的书册数量。

一,二,三,四……

同一个姿势保持得久了,身体半边都不觉有些酸麻。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子,却尴尬地直接与塔矢照了面。一瞬间,亮身上特有的海洋味沐浴露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渡进光的鼻息里,一颗心脏在胸腔里顿时不安分地添乱起来。

——塔矢!塔矢!塔矢!

亮虽然闭着眼,却并没有睡着。他的手有些越界地穿过两床被子,直接把光兜在怀里:“明天见。”

光微微一怔,随即无声地笑起来,就这样安静地呆在他的怀里,同样回:“明天见。”

翌日清早,光少见地凭借自己的意志便醒了过来。

“我吵醒你了?”以为是自己的动作惊醒了枕边人,亮俯下身吻了吻光的额头,又伸手替他掖紧了被子,“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安静地点了点头。额上那熟悉而温热的触感,如同柔软的云朵,绊住他尚未清醒的思绪,又在被子里留恋了一阵,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睡意竟在重归房间的寂静中渐渐荡然无存。

伸手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八点。

光揉了揉惺忪的眼,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便起身出了房门。

走到客厅的时候,亮正在打电话,声音刻意压低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冰冷,发现恋人的身影后,微微一惊,飞快地说了什么,便挂断电话朝光走了过来。

“怎么出来了?”亮将光身上的外套往中间拢了拢。

光没吱声,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端端的被窝不睡,非要跑出来挨冻。

直到把亮送出家门,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或许潜意识里,自己只是想趁着难得早起的日子,对他说句“路上小心”(いってらっしゃい)。

这天,光正好休息,而亮的棋赛加上赛后检讨至少要到下午四点才会结束。

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兜兜转了一圈,先把早餐吃了,又独自把昨天的棋谱摆了一遍,忙过所有可以忙的事情后,光终于没忍住把从家里搬来的游戏机连上电视,开始厮杀起来。

待光玩累了,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就见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七点。今天,他的投喂人回来得似乎有些晚……

正犹豫是否要给塔矢发去短信,门口便传来动响。

光迎上前去,刚想抱怨厨师长玩忽职守,却被某人先一步按进怀里:“让我靠一下,进藤。”

“……”光微微一愣,回抱恋人的双手也在空中停了半拍。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分明在塔矢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未及藏匿的疲倦。

晚上饭饱茶足,亮光各占据沙发一角。光的手指在游戏机的数个操作键上翻飞,亮就坐在他身旁,翻看着一本中国语教程。

一测目,就可以看见自己的恋人口中念念有词,紧盯屏幕的侧脸被不断闪烁变换的画面衬得光影斑驳,又专注至极。无声地望着身旁的恋人,亮表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仿佛已是入了定,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竟忘了加以收敛。

察觉某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光起先权当不知,后来到底没忍住回望过去,可身侧的那个人却也不躲不闪,只猝不及防地一把将他拥进怀里。

“……%¥&#……”

耳畔,光听亮轻声说了句什么,说的却是他并不懂的中文。

光心中忽然没由来地生出一丝不安,总觉得今晚的塔矢和平时不太一样。

“塔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话到嘴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光注意到亮看向手机的刹那,瞳底骤然缩紧。可不等他开口,亮松开他,用手背安慰般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后,便起身往房间走去。

房间的关门声就像一记重锤,无形地叩击在光心里。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虽然他和塔矢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仍旧保持着独立的私密空间,但一直以来,塔矢打电话的时候都不会刻意回避他,除非电话里说的事情,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或者不想让他知道。

唯一的区别是,前者客观,后者主观。

所以……今天的情况,属于哪种?

光的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亮刚才闪身进房间时,对自己露出的笑容。

可能因为初次见面时,“塔矢亮是自己同龄人”的想法就根深蒂固在了自己的印象里,也可能早已见过太多塔矢表情生动的模样,以至即使听旁人说起塔矢亮如何不近人情,如何心思难测,日常相处时也从未将他与旁人口中所谓的“塔矢七段”联系在一起过。

可就在刚才,忽然看见亮脸上戴起的那张礼貌而疏远,只属于“塔矢七段”才有的职业化笑容时,光的心不由“咯噔”一下,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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