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土财主正是的对照着当地土财主该有的样子长的,不高一点,不瘦一点,就连那滴溜溜得眼珠子和暗色麻坑脸也是按照土财主的模子出的。土财主手里拿着一个红木手杖,一身紫黑色上好料子的长挂,胸前揣着一块洋表,嘴里叼着洋烟,身上就没有一处是闲置的。
土财主姓王是这个村子内有名的地主也以扣门而闻名,别人提到他肯定就想到两件事一是他的良田千亩,二是他的长衫领子。听说他因为扣门,就连自己的那件长衫都穿了多年,脖领子总是油光湛亮,不留下汗僵,他绝不脱下洗,因为多洗一遍这衣服坏的就快一些。
林常在见他带人来,心里多少也有些数是为了啥。
林常在:这不是王老爷,是哪股子风把您吹来了?
王老爷把那烟头从嘴里拔出来,又将那烟火挤灭,烟灰弹掉后装回了烟盒,林家人看了这一幕真是个个咽了口唾沫,未曾见识过。
林昌元小声说:下回再抽,不得把嘴烫了啊!
几个人想笑又不能笑,憋得难受
王财主嘴上得空了也开了口:哦,我来和你谈谈你们的地租。
林常在把王财主请进了主屋坐下:您先坐下我去让妹子給您和兄弟们烧点水喝。说着起身去了西屋。
西屋的林娟正在用麦秸給萌萌编蝈蝈。林常在摸了摸萌萌的头又小声对林娟说:把鸡架里鸡碗拿出来洗了用那碗給客人烧些水喝。
说完还向林娟眨了眨眼,微笑出去了。坐在王财主对面。
王财主愣愣的坐在那,眼球也不动一下,就像多动一下就要多浪费他一下生命似的。
林常在:王老爷,您刚才在院子里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
王财主:你们家地租的事情。
林常在:哎呦,您看我这耳朵,在外边干活,耳朵被碰到了,还在养伤,听不清。您再慢慢说一遍。
王财主:你家种我的地,要交地租。
林常在:听明白了,常德啊,咱们怎么种上人家的地了?
林常在斜头看了一眼常德。
林常德站在一旁不满不缓的说:这地是咱家自己开荒种的啊!是咱家自己地。
王财主:小兄弟,这理可不能这么论啊!我就跟你们讲讲这理吧。这个村子啊,原来是我祖业捐了县城救灾,县老爷赏给我们的,别说这村西头的所有田地,就连你家到邻村的土地那都是我家的,谁要是在上面开荒种地了,按常规就得先和我说上一声,或者是提前交了地租给我然后你们自营使用,或者到了年头分粮食给我算作租金。
林常在手放在耳朵上做出努力听的样子:明白了明白了,要粮食給你们祭祖!
王财主:什么跟什么!你听着我再说一遍!
林娟端上来几个不堪入目的大碗,里面盛着清水。
王财主这会嗓子已经干哑正要喝水,一看那掉了茬的大碗就嫌弃的撇了一眼,但实在干渴,不得不端起碗大口喝下。
但这碗送到嘴边,王财主就怎么觉得这碗有股鸡粪味儿,又看在一边站着的林娟用手绢遮遮掩掩的盖着自己鼻子以为该是自己的袍子味道,就掩袖子把水喝下去了。
萌萌在门帘后露头看着王财主喝下用鸡碗装的水,捂嘴大笑。
这水的味道是正常的,只是这鸡粪的味道还是时不时的飘过来,惹得王财主很不自在。
王财主:算了算了,你们家怎么阴阳怪气的,连喝口水也让人返胃。
又指了指林常在说,你啥时候耳朵好了,去俺家一趟。还有啊!这事,我不会忘,你们要是假装不理会这秋收的苞米我让驴车全拉走。
王财主带着人甩着袖子出了院子,孩子们跟在后面偷学着他憋着鼻子用鸡碗喝水的样子。还没走多远,王财主就站住了,掏出怀里的香烟盒子,然后把烟点着,没出两步就哎呦一声,蹦得老高。
果然被昌元说重了,烟头太短,把嘴唇烧着了!
孩子们边笑边往屋里跑告诉了大人。
大人们听了也觉得好笑。
但很快这笑容就淹没在林常在的沉思中,厢房里是个不好惹的土赖,长德是使坏了多少把锄头才伺候好这几亩薄田,如今却也有人来分羹。
乡下人的日子难过啊!
萌萌拿着蝈蝈篓子自己玩,昌元又去调理背书的子进,常德拿起锄头又下了地,老太太在屋子里念起了佛珠。
日子还要过,他又套上了牛车,车上放了一块板子和一床棉被,赶车去了县里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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