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余右手在盘子里,漫无目的地拨来拨去。
面前人离开,只剩下地上那些湿漉漉的鞋底印儿。
他独自干坐着,两只手臂都撑在桌面上,垂眼,继续拨弄着盘子里的坚果。半晌,他起身,往外走去,留下屋内茫然的井邪。
没有目的的走着,他又遇到邢宴被他们欺负了。这次更过分,大冷大,往他身上倒冷水,用鞭子,使劲的抽他,连带着辱骂声,讥笑声。
他走过去,一把夺过那些人手里的鞭子,眼神狠利,吐出一个字,“滚!”
语气像冰天雪地一大桶冰碴水,泼得毫不留情。那群人被呛得说不出话,却也不敢和北余翻脸,又不屑与他这种人讲话,轻蔑地走开了。
两天没见,邢宴伤的更重了,身上大部分都是鞭子抽开的印迹,十根手指,几乎全部往外翻了,泛着鲜红的血迹。他的脸惨白的可怕,眼睛肿着,边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了,黄黄的液体倒挂在伤口处。
他的嗓子已经哑了,扯着难听的嗓音。北余不敢碰邢宴,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衣服粘在溃烂处,感染的非常严重。
那时的翩翩少年郎,再也寻不到了……
北余坐了一晚,想了一晚,第二天便向周掌门辞行,离开了榛阳。
他离开后,榛阳就出事了,邢宴不见了,这傻子,脑子本就不好使,指不定是自己走丢了,也没什么大事,可周掌门却格外重视,命榛阳弟子秘密探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众人心有疑惑,却也不敢不听掌门的命令,分成几对悄悄出门追查。
方铭说这件事肯定和北余脱不了干系,他前脚走,后脚人就不见了。廉缺和他争执起来,说他们互不相识,他干什么要带走一个没有干系的人。
他们争论不休,当事人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其实他们猜的没错,北余确实把邢宴带出来了,他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他没有忘记长信的救命之恩,他不相信邢宴会做出那样的事,榛阳还不了他公道,那么他就给他这个公道。
邢宴很不好,他伤口溃烂引起了高烧,北余不能带他回东隅,小镇上的人医术有限,他的烧完全没有退下去的趋势。
北余为他输入灵力,却也只能防止他的伤情不再恶化。他想去找随遇,她的医术那么好,一定会有办法的,可他不能拉她下水。
不知怎么的,榛阳的人立马就找到这里来了,没有办法,北余带着邢宴躲躲藏藏,这期间,邢宴的伤势又加重了,后面是紧追不舍的榛阳弟子,他们根本没有歇脚的时间,又不能明着跟他们干。
井邪提出了一个建议,他去引开后面的尾巴,让北余带着邢宴偷偷往回走,已经去过的地方榛阳的人应该不会怀疑的。北余不答应,这太危险了,万一被榛阳的人抓住就是害了他也害了东隅。
可井邪坚持,邢宴的伤不能再拖了,他说,一般的榛阳弟子他还是可以应付的,跟着大师兄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大师兄为他解决事情,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帮到大师兄了。
最后,北余还是妥协了,他们约定好再见面的地点,兵分两路,各自走开了。
井邪幻化出一个假的邢宴,暴露在榛阳弟子的眼皮子底下,他在暗处牵引着假人往另一个方向跑,一些榛阳弟子果然跟了过去,方铭盯了眼手上的玉牌,制止了又要追去的榛阳弟子,他低声咒骂,也不管之前追去的那些弟子,带着剩下的弟子往回去的方向追去。
井邪将他们引到一片林子里,想困住他们,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再细想时,一道剑光袭来,井邪把剑挡去,尽管蒙着脸,对方却还是认出了他。
廉缺不可思议,脾气上来还未发作,瞧见后面的人快追上来了,一把推开井邪,让他躲在一旁,几句话把那些榛阳弟子糊弄走了。
北余带着邢宴回到先前路过的小镇,刚想进医馆,发现榛阳人又追上来了,井邪被发现了?
就在他正晕头转向间,忽然,视线撞上一人的脚,那人穿着一双一尘不染的雪白靴子,北余仰起头,先看到了悬在腰间的缨绳,然后右手的白玉佩剑,再是流云纹理白衣,最后,才是一张好看的脸。
随遇拉着她进了一间客栈,将他带进一间厢房,她看了眼昏迷的邢宴,喂他吃了粒药,又在他身上布了一层灵力。
那群人本来要进客栈的,随遇指尖弹出去什么,方铭有看了眼手中的玉牌,脸色变了变,带人撤了出去。
外面吵吵闹闹的,北余靠着窗,他像身子很疲惫的样子,站立不稳,右手扶着窗檐,仍是月白锦衣,只是褶皱不堪,显得有些狼狈。
红色的窗檐,青灰色的瓦,连排的树,还有他们……
算着离他们上次见面有十余来日了,随遇瞧着他精神状态不佳,但是比离开的时候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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