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年月,有些人不知怎么,就分不清来路,识不明归途……

就在这生死之际,天地一瞬。

时停风止。

沉抒的灵台突然一片清明。

这空荡的长巷里,他竟听到了潺潺的水声,一首童谣悠悠飘来,又轻又静,在水里荡漾。

孩童门轻轻唱着:

“南有乔兮隔江,江之广兮匪渡

北炎日兮我哀,求兮祈兮无艖

惩我思兮,不能奋飞

苦我心兮,三星在霄……”

他忽然觉得心脏处传来一阵紧缩的抽痛,似有千根针万根针扎在上面一般。体内灵气与妖力同时大乱,在五脏六腑里冲撞,喉头一腥,一口血喷了出去。

刹那间,所有宁静都被拖走,汹涌的蓝光已逼直眼前,扼人搏吸。

他站稳身形,双目一睁,掌中忽现一道更为强盛的金光,以凤吟龙啸的霸道之势席卷而前,势不可挡地碾碎夺人寒刃,吞噬了眼前的一切狂躁,扑向尽头之人。

白羌被那庞大的妖力“嘭”地一声撞击在墙上,胸前骨头咔咔碎裂,一大口鲜血喷洒出来。

随着那股殷红的液体溅落在地,终于,长巷内所有的光芒都褪了下去。

漆黑斑驳的高墙重新立在人的眼前。

纸笺慌张地扶住沉抒,关切道:“你没事吧。”

沉抒恍惚了几分,摇摇头。

白羌又呛了一口血,颓然倒下,他坐在地上看着沉抒失神道:“六殿下?。”

沉抒眉头一皱,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六殿下”白羌看着沉抒眼里的杀气,咧开嘴角,露出满是红色的牙齿笑道,“她不过是个冥顽不灵的人族劣种,不值得。”

“是吗?”沉抒冷声道,“设计陷害四殿下,你值得?”

白羌睨着一只眼睛,笑看向前来的纸笺,“殿下,我跟她不一样的。”

巷风又起,卷着白羌染成血红的衣袍,犹如生啖血肉的恶鬼。

“六殿下,我为妖族做事。”白羌似是渴求地看着沉抒,“如果殿下愿意,我也愿意为殿下做事。”

“甚至是杀你母族之人?”沉抒握紧拳头,平静的声音下隐藏着愤怒。

“只要六殿下愿意。”白羌咧起嘴角,眼里闪动着一抹兴奋的光,“小的再死不惜。”

巷风又起,带着刻骨的凉意钻入人的脊背,纸笺心里涌起一股恶意,“无耻!”

白羌不屑地笑了笑,“为奴者,尽主事,顺天应地。六殿下为何不考虑同五殿下结盟,他有大殿下支持,对您赢得妖族未来的局面大有裨益。”

“你说的有理。”沉抒温声而言,眼神却冷若寒冰,“只是你动了我的人,就该死。”

白羌神色一僵,颤颤道:“六殿下,她不值得您这样,她不会为妖族着想的,可能……可能有一日还会害你的。”

沉抒不言,只静静地看着那个满身血污的人,眼里是沉静的杀意与……厌恶。

长风卷起地上裹了血的泥沙,风也染上了脏。

白羌仰头看着沉抒,迟疑几分,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幽幽长巷,竟成了他的墓地。

纸笺看着他,似乎觉得他眼里有什么东西灭了下去,又突然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白羌大笑着牵动了经脉,又咳出几口血来,他抹去嘴边的血,拿到眼前看:“厌恶我……我贪生怕死、背祖灭宗、死有余辜对吗?”

没有人回答,也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白羌嘶哑的笑声在长巷里回荡,用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纸笺,“我为什么落到如今这副模样?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少年天资,惊才绝艳吗?”

纸笺皱了皱眉头。

“你!都是你!”白羌突然大吼一声,嘴里溅出几分血渍,“是你们望都的人,是你们高贵的二殿下!如果不是他,我爹娘不会死,白城不会陷,都是映疏,都是映疏那个畜生!”

他大吼着,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去要掐纸笺,沉抒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纸笺却身形一晃,往后退了一步。

人间清平二十三年,妖使往人族罗生城寻泉,城主拒。帝愠,焚和盟,伐百万,凌阵躐行,城摧疆碎。

史称檀盟之战。

罗生城城主,名映疏,帝上长子,望都二殿下。

是帝后唯一的儿子,纸笺的血亲兄长。

“妖帝原本就是要攻打人族的,我哥哥不过就是火引子,”纸笺忍着咬牙道:“再说,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代价?”白羌被踹倒在地,恨恨地咒骂道:“他活该,活该以死谢罪,活该被砍了头吊在城楼上!可他死了就死了,我们怎么办呢?所以他不够,不够!”白羌尖叫着:“他就应该被鞭尸,被野狗撕咬,应该日日夜夜受折磨下地狱!”

“闭嘴!”纸笺再听不进去,冲了上来,揪着白羌的衣领一拳捶了下去。

白羌的头被捶到一侧,咯咯咯地笑着扭回,风卷着他血红的衣袍,血顺着嘴流,犹如生啖血肉的恶鬼。

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不够!入了地狱,他还要被拔舌,上刀山,抱铜柱,遭——”

“住嘴!”纸笺双目充血,手指骨突起,一捶接一捶地打在白羌脸上,“我让你住嘴!住嘴!住嘴!”

她跟发了疯一般,不停尖叫着,脖子上刚刚止住的血又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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