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康水湾离一中挺远,搭公交差不多要四十分钟,骑单车抄小路也还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学校6:40统一自习,闹钟定在5:50,定姜每天天不亮就要早起,赶到学校的时候,才会见到一团擦迹天涯的白光。

少年人每天最好保证七到八小时的睡眠时间,折中只算七个半小时,从5:50往回倒带,22:20就要熄灯上床,对于定姜来说,这简直就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虽然待遇不够好,但定姜也不能自暴自弃不睡了。

于是为了保证睡眠,定姜一般不会折腾到很晚,刷几个小时的练习题,每天差不多十二点半就睡,就算当天作业多到头皮发麻,他也不会选择爆肝来提前透支第二天的脑细胞。

回到房间,看了眼时间,生日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脑子有些消极怠工,定姜没什么刷题的心思,所以只随手扯了件白T,慢腾腾拐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冲了个战斗澡,在浴室吹干头发,踩着半湿不干的人字拖回了房间。

冷白光下,脚背白得晃眼。

推开房门,入目所及,暗灰色的窗帘,原木色的贴墙式书柜,一米五的单人床上,一半的地盘都铺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定姜有些疲惫地将自己扔在了与书共享的小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圆形白灯看了三五分钟,消化了下昨夜的幽默感,才伸出胳膊“啪”的一下按灭了床头开关。

二十分钟过去,定姜有些烦躁地翻着身。

肚子有些饿,还有些胃绞痛。定姜不是不讲究,他只是被他爸养成了这么个无谓的随性子。

以前的定成渊,虽然公务繁忙,隔三差五因为工作不在家,但只要一回家,也会浓缩厨艺,变着法地给一家人做顿大餐。

现在的定成渊,脾性变得焦虑又暴躁,虽然也四处奔走忙到连轴转,但只要一有空,就会抱着酒瓶子做消遣。做饭看状态,总是很敷衍,时常忘了自己还是个当爸的。

对于自己儿子吃没吃过饭,又吃了多少饭,他总能贵人多忘事地忘了去关注,也忘了去询问。

就算问过了,定姜也只会无谓地搪塞他一句:“吃过了,也吃好了。”

天不遂人愿,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两年,定姜就因为急性肠胃炎住了院。

定成渊稀里糊涂了一两年,被自认为懂事的儿子一通折腾后,好歹清醒了几分。所以只要没有比赛,都会尽职尽责安顿好一日三餐,也会记得叮嘱定姜按时吃饭。

不过,肚子饿了只是单方面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干扰因素――门外,一直有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踱来踱去。

从他爸的卧室门口,一直延伸到二楼客厅,像是走得漫无目的,但每次一路过定姜门前,却又总会0.5倍速慢下脚步。

踢踢哒哒,每一步都哒在了定姜的敏感神经上。

gv依旧是个强力隐患,定姜觉得他爸此刻应该有些煎熬。

不过,定姜现在并不想和他爸正面对峙。

于是他只是不怎么善解人意地扯过手机,划开了手电筒功能,半坐起身,在一边的书堆里翻找着被他随手乱扔的白色耳机线。

瞥了眼时间,还不到一点。

定姜戴上一边耳机,切着电台,随意放着一些慢歌。

点开微信,划拉过列表,定姜将自己攒了月余的五百零钱全部转账给了对面的尹伊。适时电台随机切到了一首浪漫的法式情歌,定姜凝着一双茶棕色的眼珠,有些走神地听着。

突然“叮咚”提示音响,显示对面已经接收。

姐:怎么还没睡?

定姜:你不也没睡?

姐:滚犊子,你个高一的能跟我比?

他姐是个直性子,说话很直接,骂人也是简单直白不客套,定姜早就见惯不怪了。

姐:昨天生日过得怎么样?

定姜觉得挺糟心的,想了想,只发了个“就那样”。

姐:就那样?

姐:爸没陪你?

一语中的,不愧是一家人。门缝底下漏着光,定姜随意瞥了眼。

定姜:没

对方正在输入……了快一分钟,才回了一句。

姐:最近学习怎么样?

转的好话题。

学习退步了,定姜心道。但这话发出去没什么意思,毕竟高一也才刚刚开始,也不是什么关键时期,新学的内容考起来弹性大,眼下的成绩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定姜:还好

昏暗的环境下,过了挺漫长的四到五分钟。

姐:哎哟卧槽,刚妈来查岗,看我在跟你聊天,好歹没收我手机

定姜:妈她最近怎么样?

姐:也还好,清醒很长一段时间了,每天都在按时吃药

定姜不自觉地绷着手边的耳机线,只简单地发了个“嗯”字过去。

姐:好了不聊了,你早点儿睡,我继续熬试卷儿去了

姐:刚起步,学习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你姐好歹也是个年级前三十的学霸,教你够用

姐:知道了?

定姜又一次回了个“嗯”字给她。

于是对方没忍住回了句:“小屁孩儿还挺冷漠。”

定姜:……随你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这次对方直接弹了个“呵”字给他。

定了个半小时自动关闭,定姜又灭灯躺了回去。

歌没听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梦里杂乱。

有之前被他按了暂停的□□gv,还有许久未见的旧时之景。前者激昂到让人羞愧,后者沉寂到令人心寒。这样两个极端的情景,也不知道是怎么和谐地碰撞在一起的。

后半段梦境昏昏沉沉,倒发生得有头有尾,还算比较完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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