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宋清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奔去了啸咏住处,确认他自杀的真伪。不多时,一众同门悲从中来,远远可听见许多女弟子伤心欲绝的哭声,仿佛就要肝肠寸断。

宋清风兄弟二人匆匆进了房门,又匆匆出来,宋清风之弟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仿佛凶手就这样死了他不能很好地泄愤。

宋清风哼了一声,乃道:“下山,凶手都畏罪自杀了,你还想做甚?”

他弟弟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黑压压一行人没多大点功夫便撤出了山门。

随后蔓青萝、琅然和王玖省他们也沮丧着脸出了房门,他们来到雪滴站的树下,皆无奈地摇着头。琅然道:“雪滴,你不进去看看他吗?自断经脉而死,师兄太惨了。”

啸咏于她而言,是师兄,是朋友,她感到震撼,甚至惋惜,但她不难过。雪滴久久不语,始终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响后她牛头不对马嘴问了句:“宋如玉是在哪个胭脂铺子被打死的?城南还是城北。”

王久省道:“我听人说,是城南那个。这几年师兄只要下山采办,都会给女弟子们带胭脂。怎么了?”

雪滴摇着头道:“没什么,随便一问。”

不知过了多久,人潮散去,一众师父好像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便着手为啸咏准备后事,一众同门早饭都顾不得吃,这厢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你为何不进去?”,澹台憬悟的话语自雪滴身后响起。

雪滴站在人群最边上的树下,没敢踏入那扇门,因为她不喜欢看到人死后的样子。

除掉前些天被她杀死的几个刺客,她生平见过三个人死后的模样,皆是永生难忘,挥之不去。

前两个,是她的双亲。那年天下大统一,双亲死在战场上,彼时她只有四岁,现在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容颜了,但是当时那种死亡的气息,那种依赖的人永永远远离她而去的感觉,委实太痛苦,雪滴永生难忘记。因为从那以后,她便踏上了长长久久的孤苦无依生涯。

第三个,是柳苏烟。两年前病逝在南疆的最北边,她生命的最后一程是雪滴陪着走完的。一个堪比自己父母恩情的人在她面前陨落,是对她打击最大的伤害。从那以后,十六岁的雪滴,不想也不敢再依赖谁,所以有的东西与其说得到了又失去,她宁愿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因为她怕了那种感觉,那种孤独无依,那种孑然一身。

雪滴一阵神游,未回头,也不晓得此人何时来的,来了多久。因为凭他的本事,若想不让人察觉的话,那是轻易而举的事。

半响后她才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既然人已亡故,还是不看了,这样往后如果想起,脑海中还能保留他生前的模样,那样不是很好吗?如果看了他死后的样子,以后每每想起,总会不尽人意。”

身后久久没了话音,雪滴就要转身,又听见他一句:“还查吗?心情好的话,我可以免费回答你的提问。”

雪滴低头一阵苦笑:“不查了,说到底,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澹台憬悟上前与雪滴并肩,高出她很多,他微微扭头道:“如果你真能一辈子保持这般态度,定能一生性命无忧。”

雪滴也侧头仰视他道:“你觉得我不能保持?”

澹台憬悟:“你?不够狠,所以你说的安然度过此生,几乎不可能。”

被泼了一盆冷水,雪滴陪笑道:“何以见得?”

澹台憬悟道:“那日林中刺客,那伙人非杀你不可,兴许你也是知道的。明明一开始你就能杀掉那些人,让他们毫无还手机会,但你终是没有。后来他们伤到你的左臂后,你才被动地取其性命。”

这个袖手旁观的人,当日自己生死一线,他在旁观也就算了,居然还总结出这么一通看似颇具哲理的道理。雪滴不言,心里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又禁不住多看了眼澹台憬悟,她相信此人是个狠人,而且是绝对的狠人,只可惜,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关于他的过去,那肯定相当精彩。

雪滴突然转移话题道:“你说这世间,要怎么样的情宜,才值得另一个人用命去守护。啸咏师兄宁愿放弃求生,也要保他身后的那个人。换我我肯定没那么大的勇气,你呢?会为了别人而死吗?”

澹台憬悟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个算不算问题,透过日光,他看了看雪滴,笑道:“我自是不会。”

雪滴也道:“我定也不会!”

见澹台憬悟要走,雪滴道:“你就这么走了?”

澹台憬悟悠悠然转身:“怎么,你要留我?”

雪滴愣了半响,也不知该如何做答,只得道:“你就不能行行好将我那布条还我么?那几套衣服钱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澹台憬悟轻笑,盈盈一水的眸子似乎更水了,他软语反问道:“你看我像做好事的人么?像缺钱的人吗?”

可有时候他就是做出一副自己很缺钱的样子,这也要酬金,那也要看心情。雪滴深吸了口气,此人真是要死了。

“七日,七日后自己拿钱来赎,否则过时不候。哦对了,还有我那酒馆,要出钱还是出力,你看着办。”

语毕,那厮拂袖而去。负债累累,雪滴脚重千斤,始终难移动半步。回过神时,透过层层屋舍,自高处远眺,只见远处的一个背影。云岭三千云梯,那人硬是走出了寻仙问道的味道。

傍晚时分,雪滴同琅然他们一伙人去啸咏的灵堂,给他上了香。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比承重,几个人只好去雪滴茅屋静心。天黑之后他们胡乱又吃了些剩汤剩饭,谁都没有多话,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雪滴问起:“我只知道琅然师兄的父母也是七里城有头有脸的人,为何此番他出了事,别说问责,竟连悼念都没人来。”

琅然长长叹了口气道:“其实,师兄的母亲是二嫁,他是随母过继过来的,自从前年她母亲病逝,他家里便没人再管他了。他那继父还算有点良知,偶尔会给他些银两,供他在云岭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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