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的烛火晦暗了些,竹兮利落的挑起灯芯,屋内便亮堂了许多。
炭盆子烧尽了,只能看见些闪烁的火星子,这个冬日确实冷的厉害。
慕时清已经睡了几个时辰了。
“小姐,该用膳了。”竹兮拉开帐帘子,扶慕时清起身。
嘴里还抱怨着:“奴婢去刘叔那儿取新炭,他竟不愿给。咱们院里的炭已经烧尽了,今夜只能委屈了小姐了,明日我便再去一次。”
“刘管家?”慕时清暗暗腹诽,这不就是后来同玉微私通的刘庆才吗。
不过到底是何时的事儿,倒想不起来了。
若是现在就与玉微关系斐然,按理说也不应该苛待了她。
看来还得小心提防着。
“是啊,小姐,我真没想到平日里待人不错的刘叔,竟也有这般落井下石的时候。”
“所见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真的。”慕时清不是说给竹兮听,是说给自己听的。
上一世待她极好的苏姨娘,却躲在黑暗里将她害了惨。
到底是弱不禁风的美妇人还是心黑了的蛇蝎,不都凭苏姨娘自己决定吗?
“啊?小姐,奴婢怎么听不懂”
“无事,我有些饿了。”
慕时清坐着,等竹兮将食盒里的几样小菜摆好。
“小姐,那奴婢先出去了。”竹兮侧身行了个礼。
慕时清以往本吃的不多,考虑到尽快恢复身子的需要,便比往常多吃了些。
唤来竹兮收了食盒,才坐在书案旁的软垫上,执起一张素笺。
她现在不解了这个禁闭,行事会多有不便。
打定主意,慕有思快速写下了一行小字。
“竹兮,你进来。”
不一会儿,竹兮推门进了屋。
“小姐,有何事吩咐?”
慕时清起身,将手里的素笺卷起来封在竹信筒里,交到了竹兮手里。
虽说这时不能轻信了别人,但自己不能出这院子,贸然行事吃亏的是自己。
且竹兮应是不会害了慕时清的。
“小姐?”
“竹兮,你等会儿出了院子,将这信偷偷去交给杨……母亲。”
“可是小姐,夫人正禁足,要是老爷知晓了…况且奴婢也进不去啊。”
“这你务需担心,若实在进不去,便交由玉微转递。”
玉微虽心思歹毒,但此时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竹兮将竹信筒快速揣进了衣袖里,轻轻推开门走了。
看到竹兮出去,慕时清才得以微微放了下心。
上一世,杨氏纵容着慕时清的所作所为,凭借这当家主母的派头,好几次羞辱她。
可父亲死后,她竟也随了父亲去了,还落得个伉俪情深的好名号。
若真得寻个理由怪她,怕也只能怪她生了个“好”女儿了。
如今杨氏禁了足,又贬为了姨娘,一时半会儿定然接受不了,且又惦念着慕时清,这些日子怕是也过得不如从前。
慕时清罚了两年的禁闭,若不能提前解除,她便等于一直被束缚着。
且她也知道这期间内父亲升官全家迁入皇都。
就算没了慕时清本人,苏姨娘也难免不会对这会儿的慕有思作妖,到了皇都若再出了以往的意外,她来不及时间应对。
有个问题也一直困惑着她,她重生回了慕时清身体里边,可十三岁的慕有思也在那儿好好的,这便等于这世上,其实是有两个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以往是个什么样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事儿。
慕有思孩童时便失去了母亲,杨氏抬为了慕淮嫡妻,也算是一手遮住了慕府的天。
年幼时慕有思便被杨氏擅自做主送进了慕府长久无人居住的破院里。
她只记得,里面的杂草她和云珞怎么样都除不尽,夏日燥热,蛇总爱钻进来,几次差点咬了她。
或是冬日,几处碎瓦缝无人修补,她不知受了多少的冷。
慕有思却觉得比身子更冷的便是心。
慕时清常常带人来她这儿“玩儿”。
有时是抓一些蛤蟆蜈蚣,放在她的饭菜里,或是藏在她的匣子里。
有时直接来砸了东西,重重的扇她几耳光,骂她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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