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宁州城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虽算不得最北,但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夏老太爷身体一向健壮,虽已是古稀之年,头发已经花白,可能吃能动,在这雪花纷飞的天气,仍在院子里舞枪弄棒的,不像让位的商人,到像个隐居的世外高人。

自夏老太爷退位以后,便住在城东郊区的小院里,带着几个长用的仆人,料理基本的生活。小院离城北本院较远,故夏家人每隔三到五日才来一次,夏老太爷到不怪罪,整日里舞枪弄棒也不觉得寂寞。

这日,本不是夏家人来请安的日子,故院里十分安静,几个仆人正在扫落雪,门外却有叩门声。众人觉得意外,前两日才有二爷领着一帮人过来请了安,今日怎么又来了,一旁的张妈将扫落雪的扫帚随便斜放在一旁,在衣袖搓了搓被雪水沾湿的手,掸了身上的雪花方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二爷,是一个不曾见过的中年人,稀稀疏疏的胡子已有几天未曾刮过,现出一副苍老疲惫之态,整个身上被披风覆盖,而厚重的披风上满是雪花,只露出一双厚靴也被化了的雪水沾了全湿,却还是自矜的作揖道,“在下是铜安城铺子里的掌柜薛庆,前几日得东家应许回来探亲,有要事相报夏老太爷,还望通融。”说着说着这薛庆便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张妈一向是个嗓音大的,“说什么通融不通融,你等着,我给你问问老爷去。”张妈本是夏老太爷得子时请的奶妈,后来众人觉得张妈手脚麻利,做事爽快,又不多嘴,故一直留着,哪怕后来换了当家人,对夏老太爷还是旧称老爷,只改了口夏仲达为大爷。

夏老太爷听有掌柜来探,不等张妈报姓甚名谁,便说不接客,门外的人却一改刚才儒雅作风,大声嚷了起来,“老太爷,求求您救救我们,救救铜安城里仅剩的三十五个伙计,您今日不见我我便在这儿等到您见我。”狗急了跳墙似的,惹得夏老太爷心烦,早已说过不管这生意上的事,偏偏还有人凑上门来,前几日也有掌柜来,不让进也就悻悻然的回去了,这薛庆是近些年才从伙计升上掌柜的,倒越发没了规矩,事情不禀给现在的当家人,却来这儿叨扰。

可事情闹到邻居都知道也不太妥,夏老太爷还是让他进来了,又嘱咐张妈去打一盆炭火,给他烤一烤衣裳,堂堂的一个掌柜穿得这么邋遢还做什么生意。

“说吧,有什么事要了你们三十五个人的命。”夏老太爷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摇晃着,语气不善的说道,本就是嗓门儿粗旷的人,一句话却带着威严,若是旁人早就捱不住了,薛掌柜却是带着丢了这碗饭的决心来的,如同诀别的剑士一般,不回头了。

“老太爷,我薛庆当年是在您手下做的伙计,这几年承蒙二爷看得起,升了铜安城的二掌柜,此事本不该我来,只是我不来,就再也没人要来,而明年,这铜安城里的伙计就要再另寻出路了,铜安城的茶馆也要改弦更张另作他姓了!”说着这薛掌柜便跪在了老太爷的面前,从披风里面拿出一众纸卷并呈了上去。

老太爷显然是被这些话弄得有些懵,告夏仲达的恶状这几年也有不少人,无非是大爷不务正业,可说出改弦更张的事倒是头一个,几十年的老江湖,自然不会让外人看出分毫情绪,过了良久,才将薛掌柜呈上来的东西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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