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时候王若渊收到了消息,说是兄长王若沣从江南回来了,这几天就会进宫面圣。

江南官员关系复杂,盐商势力强大,元承祾不能硬来,需得找到缺口慢慢击破,于是一个多月前王若沣在元承祾的授意下悄悄去了江南调查。

元承祾下发禁盐令并不顺利,事关别人的饭碗,俗话说夺人饭碗如要人性命,此事如果强逼只怕会适得其反,故断不可硬来。

因此现下能做的,除了安抚百姓并给予相应的补偿措施外,还必须清理清理李家的旁支。

这天早上王若渊正陪着元诺在院子里识字,有承明宫过来的小太监传报,说是王大人回来进宫了,皇上喊去叙旧。

王若渊知道原主和兄长感情深厚,但自己至今尚未见过这位大哥。

王太傅有四个儿子,嫡出的只有王若沣一个,庶出的儿子们一个个都不太成气候,王若沣却年纪轻轻做到了刑部右侍郎,可谓是前途无量。

王若渊到承明殿的时候,江公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请太后娘娘安,皇上和几位大人议事还未结束,请娘娘稍等片刻。”他指挥一个小太监搬了个软凳放在王若渊面前,“皇上说怕太后累着,暂且先坐着歇会。”

好体贴的乖儿子,真是没白疼他。

王若渊笑着点点头坐了下来,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这大概是她来到这边除了王圻扬外将要见到的第一个宫外的人了。

这皇宫确实像个结实的金笼子,也许是知道自己到了结局是可以洒脱离开的,所以王若渊没有觉得太无聊过。

日常无论是画画大字或是逗逗公主、做做糕点,都仿佛是在给自己放一段长假。虽然有想过去看看皇城外的街道是不是热闹非凡,江南的海域是不是壮阔无边,但都尚未达到非常向往的程度。

不过若是能见到新鲜的人或事,总归是令人兴奋的。

她开始好奇这位年少有为的兄长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见过长相俊美的元承绪,天天对着冷冽清秀的元承祾,除此之外便再没见过别的了……

正想着就听见殿门开了,她赶紧站起来整整衣裙,看见承明殿里走出来几个穿着深暗朱红官服的人。

大庆文官着朱红色官服,武将着靛蓝色官服,王若沣定然在里面。王若渊认不出王若沣,又怕漏了阵脚,干脆敌不动则按兵不动。

一群人出来看见门口的王若渊都恭恭敬敬上前行礼,王若渊仔细看着面前这些官员,排除掉其中几个老头,就只剩下右边这一个人了。

她打量着,发现这人的嘴唇像是天然上扬一样好看,看着很是亲切,她猜这大概就是王若沣了。

王若渊忙让众人免礼,谁知众人收了礼都规规矩矩站着一动不动了,她等半天也不等那人站出来喊她一声大妹子。

这是觉得人多要注意礼仪?可老是面对面干站着岂不是更加反常尴尬?她心想既然确定那人就是王若沣了,干脆上前直接握住对方的手,眼中饱含泪水的说,“兄长近来安好?”

对方原本是低着头的,闻言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王若渊,身边的那几个老头也都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这什么意思?是觉得大妹子成了太后就不能关心家人了?或是太久没见生疏害羞了?

王若渊拍拍对方的手,“好久不见,兄长都瘦了。”

对方简直石化了,天生上扬的嘴角此刻看起来变得滑稽极了,圆圆的杏眼睁得老大,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后娘娘,臣…臣不是……”

“兄长果真是生疏了,让人好生伤心。”王若渊抿着嘴,觉得自己这位兄长除了长得好看外还挺逗的呢。

这边元承祾和另一着朱红色官服的人从殿内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王若渊不禁眉头一皱,“母后握着宋大人的手做什么?”

“谁?”王若渊懵了,这不是王若沣吗?

元承祾身旁的男子恭敬地向王若渊行了一礼,“许久未见,太后身体安否?”

看着这和原主如出一辙的面容如果再认不出这是王若沣,那王若渊的脑袋才是真正的被雷劈了。

她赶紧松开宋大人的手,怯怯地喊了声“兄长好啊……”

“太后娘娘什么时候认识的宋御史?没想到你们还是熟识呢?”王若沣笑着朝她走来。

元承祾挑了挑眉,一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似乎也在等一个解释。

“这…哀家和宋大人是熟识,还…还写过信呢,对吧宋大人。”王若渊尴尬地冲一旁呆怔的宋衍笑笑。

宋衍很快回过神,“啊…是,下官曾有幸与太后娘娘有过一些交集,算是熟识了。”

元承祾“哦”了一声脸上却尽是狐疑,看着王若渊道,“朕竟不知还有这档子事,母后还真是胜友如云。”

王若渊悻悻地笑着,“事出有因,巧了巧了。”她现在只恨不的找个地缝钻下去。

御花园的龙饮泉泉水淙淙流淌着,元承祾特许王若沣陪太后逛逛御花园再出宫。

王若沣朱红色的官服被风吹起了一角,他比王若渊高出了不少,低着头笑眯眯地问王若渊,“太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子玉?”

“谁?”王若渊看着面前长得和自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若沣,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这边有了血肉至亲。

二人在一座石桥上停了下来,“宋衍宋子玉啊,方才太后不是还在承明殿门口紧紧拉着人家的手叙旧?这会子居然忘了。”

左右宫人已经屏退,王若沣抬手想顺顺王若渊的头发,却看着头上的发簪珠钗不知从何下手。

王若渊在现世就无比渴望有个哥哥,眼下看着王若沣对自己的友好亲昵只觉亲切极了,看他无从下手的模样忙说,“今天知道兄长来,还特意打扮了一下,下次知道了,披着头发来见最好。”

王若沣笑开了,“披着头发像什么样子?以前在家你不是最爱戴那一头的……”他顿住了,可能是想起了王若渊在家曾无忧无虑如今却久困深宫,一时表情有点落寞。

好像所有人看到王若渊都觉得她太过可怜被困其中,或许原主自己也这么想?但王若渊没想过这么多。

“现下无人,兄长与我说话不必太过拘束。”王若渊冲他一笑,“登基大典前宫中生了些变故,兄长想必知道的,当时消息出不去,宋大人正好还未出宫,我只好写了封信找人拖他带消息出去,也算是帮了我大忙。”

“子玉是个靠得住,他出入宫闱方便,你如果有事找他帮忙大可随便找去。”王若沣顿了顿,“这次我去江南,李家的姿态让人闹不明白,那三殿下看着倒是无欲无争的,但李家人不见得罢休,如今三殿下尚未婚配也是没个借口分封出去。”

王若渊点点头,“兄长知道我是当不了那三殿下的家的,他要娶谁,估计李家已经给他整的明明白白了,皇上心里有数,我找个机会给他提一嘴吧。”

“你从来不对这些事上心的,如今倒也知道替家里分忧啦?”王若沣拍拍她的肩膀。

“我是不太懂这些的,我在这宫里就是个闲人,也懒得管这些,兄长看我胖了没?”王若渊嘿嘿一笑,“闲人心里也有计较,他们外面怎么闹虽然跟我关系不大,但要是伤着承祾,那就和我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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