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沉重的身躯砸起一片黄烟,尘灰弥漫,沙土纷扬。
不知是谁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来者只有两个人,步伐稳健,整齐一致。
为首者着青灰色云理暗纹的锦缎长袍,身形颀长,颇有魏晋风雅;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尾略略泛红,现下含笑时像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煞是好看。
他身后的男子则低眉垂眼,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一身干净利落的玄黑武装,若是隐于黑夜中必不会叫旁人察觉。
但现场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我们并没有因为这些逃兵的死亡而放松警惕。
“各位不必紧张,在下只是途径此处,路见不平而已。”
为首的男子仍然面含微笑,半点不介意地上横躺的死尸,反而若无其事地走向我们,对我们郑重地行礼。有板有眼,显然家教极好。
“鄙人姓荀,名唤荀修。”他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始终恭敬的黑衣男子,“这位是我的下属,名唤贺沅辞。”
我们各自对视一眼,缓缓放下剑,一一还礼后互通姓名。
“不知荀公子要前往何地?”许承晋为避尴尬,客套地问了一句。
荀修和善地回复说:“在下要前往国都誉京,寻一位好友。路过此地想要借宿一晚,却不曾想到遇上这样的混账事。”
我斟酌着语气问道:“见公子的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派?”
他看向我,眼神清亮,犹如星光璀璨。
“家师只是一介乡野散人,曾告诫在下不必提其名讳。”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问下去,只能一笑了之,撇开他有些炽热的目光。
我还是有些疑惑……他看着我的眼神,太过古怪,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温柔而欣喜。
残破的木门“吱呀”一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过去。一位粗布麻衫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看见遍地横尸先是白了白脸色,随后眼中又蓄满泪水,但她的神情并非悲伤,而是一种尚未解气的愤慨。
她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敞开大门迎出来,跪下向我们行了个大礼:“多谢各位侠士出手相救!”
“姑娘不必如此。其实我们也并未动手,要谢就谢这位荀公子吧。”姜渡上前扶起她。
她再次俯身盈盈一拜,“各位侠士若是不嫌弃,寒舍尚有空余的房间,可以供各位歇息。”
“如此,便叨扰了。”荀修恭敬回礼,礼数周全毫无瑕疵,“我看诸位也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如一同吧?”
迟隐垂眸考虑了一瞬,开口应道:“多谢。”
一盏油灯堪堪照亮了周围,只是火苗甚微,远一点的角落它也无能为力。
兰复婉先行进内室卧床休养,许承晋陪同看护;祁茹跟着荟娘,就是这家的主人,一同进厨房准备饭菜。剩余的我们五个人围坐在桌边,沉默。
若是许承晋在,场面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清冷,毕竟我们都不是多话的人,现在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凳上等着开饭,尤其是贺沅辞,目不斜视,不动如山,属他坐得最板正。
厨房里还是很热闹的,滋滋啦啦的烧油声,碗筷磕碰的叮当响,两人还一直交谈。她与人家打得火热,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欢声笑语。
我的对面是荀修。他还是用专注的目光盯着我,感觉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眼里的柔情溢于言表,在座的都能感觉出来他异样的欢喜,只是不好开口罢了。
我浑身发毛,僵硬地扯开,问道:“荀公子,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你好看。”
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耿直的人。
身侧的迟隐抬了抬眼皮,手指摩挲着粗糙的木杯,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荀公子也是誉京人士吗?”
荀修颔首:“是。”
“誉京里高门望族无数,来日我必定要去誉京游历一番,开开眼界。”我接下话茬,“咱们相逢既有缘,不知荀公子府邸何处?以后我也好登门拜访。”
姜渡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还能有这番说辞。我隐晦地暗示他一眼,后者轻咳几声掩饰过去。
我当然是故意的,只是诈一诈他而已。
他低低笑开:“我不过在誉京有个住处,登不上台面的小门小户而已,比不得那些簪缨世族。不过薄姑娘若是能来,修自然宴请款待。”
祁茹的吆喝声适时地打断了我们的互相猜疑,我收敛心神,起身帮她递碗筷。不消一刻,桌子上便摆满了菜肴。
“家中食材不过尔尔……还请恩公们莫要嫌弃。”芸娘不好意思地捏紧了衣袖。
“我们上门打扰已是万分抱歉,怎会嫌弃?”荀修礼貌一笑。
“说来这些大多还是祁姑娘的手艺,我不过打打下手罢了。”芸娘拉着祁茹一同入座,“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用很简单的食材做出许多美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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