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数学老师赵国保,2015年开学第三天死了。
据说是,同事聚餐喝酒开车回家,高速路上副驾驶甩出去摔死了。
伍阳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在大学图书馆实习,内心无比震惊。
如今五年过去了,又逢开学季。
初中时代,开学第一天,唯独他可以一语种心,便又想起了他。
我没有参加他的追悼会,没有写任何关于他只言片语。只是听伍阳说,语香也没有去,追悼会那天,去了不少老师和同学,没一会儿,天下起了雨,大家都散了。
我也很难过,可是那时,我的脑袋太过混乱,不知道还能怎么写。也许太过痛苦的记忆,还是忘了好吧。
死亡,对于他本身一切虚无。可是对于活着的人,要将曾经的那个人的印记淡掉,抹去,谈何容易?
人已逝,曾经的情景却日日重复,可是,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不再有意义了。
曾经的美好成了虚妄,重复在虚妄里就会疯狂。只有对自己残忍,对逝去的人残忍,我们才能继续下去。
然而想要继续下去,这种悲伤感如果不能通过一个窗口释放出来,积压在潜意识里,将会是时时刻刻可能触碰到的伤痛。
唯有释放,灵魂方可解脱,也是对死者恩情的回报。
记忆中,他身高大概一米七二,削瘦的脸庞挂着一对深深的酒窝,单眼皮小眼睛浅眼窝,有时炯炯有神,有时泯然一笑,特有神采。讲话简洁,直击要害,写的一手好看的板书,课堂上,最喜欢讲得一句话是,“这个真的很简单”。
他右腿O型,膝盖骨向外倾,那时常常有同学猜测他的腿是小儿麻痹留下来的,但他却反应灵敏,雷厉风行。
我上初一的时候,他二十六七岁,未婚。整个初中时代,见证过,他结婚,生子以及他的梦想。
我甚至记得七年级第二学期,也是开学,他的父亲突然过世。那天,他在给我们上数学课,接到电话,他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似乎空气也不在流畅,下一秒哽咽地说,“先上自习”,然后匆匆离开。
两个星期没有见过,再见他时,他的胳膊上带着黑布,黑布上印着一个白色的“孝”字。
整整快一个月,眼圈青黑,声音沙哑,自习站在教室门口,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而我内心深处,那种孩童未泯的担忧,常常让我忍不住拿着书本,去问他题。他会一步一步地讲,然后提醒我解题的思路。
那一刻,我可以很近的看到他脸上的愁容。我渴望自己是天边的一朵云彩,在他望向天空的时候,可以为他消解忧愁。
我记得他的很多故事,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是了解太浅,却深信着因果轮回,这种感觉有点丧。
因为我无法诉说他的一生。
只能感叹生命的脆弱,唤醒内心珍惜。
也许执着,本也是一种伤害。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这让我想起了语香。
我认识语香的时候,是在三年级。尽管她左鼻翼旁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却依旧难以掩盖住她光彩夺目的容颜。
她双眼皮大眼睛长睫毛,美人漩马尾辫,高鼻梁,向上微微翘起的红唇,一切浑然天成。而那道伤疤,从左鼻翼直至笑窝,竟与她的爽朗的笑容融为一体,凭空增添了些楚楚可怜之感。
那时,她一家人从外地迁安到我们村。对于她的年龄,她自己有一套说辞。她说户口上属马,实际上她自己是属猴。不过她确实有着猴子一样的心性,在我们同龄中是少有的。
对于她,我是怀有一份愧疚感的。那是在三年级第二学期的时候,记得有一次随堂AB卷测试,同桌互换试卷打分,她的数学打了满分,受到了老师高度的表扬。
她也许是长得太漂亮了,又很骄傲,太招人嫉妒了,我可能也存了些嫉妒心吧。
很多女同学都不相信她,围着她的试卷一道题一道题的检查,看有没有评错的题,结果没有。
而我因为妈妈没有给钱买随堂测试题卷,长时间抄题测试,内心开始发虚,感觉受到了班里很多同学的排挤。我的新同桌,尽管学习不怎么样,也会觉得我很影响她测试,某一刻,我的心理开始发生了变化,让我生了讨好之心。
当很多女同学从她的桌兜里掏出试卷后,再放回去后,我和另一个女孩又将她的试卷拿了出来,我拿起笔将一个千字改成了数字“4”,然后,另一个女孩又去叫其他的同学过来检查,指出那个改过错误,唧唧喳喳讨论个不停……
她们到底在讨论什么,记忆开始模糊不清了,似乎也不想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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