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静淌,蜿蜒的倒流在刻着福寿绵长的底座中,李慕宜躺在舒适柔软的梨花小榻上,百无聊赖的扒拉着纱帐。
“女君不日就要嫁给谢郎君了,婢子特意请来了绣坊最擅苏绣的娘子,命她在门外候着呢,女君可要一见?”
发髻高挽的绣娘正在汀兰苑的飞檐下候着,李慕宜透过层层珠帘朝外看了一眼,院子里一个身着棉麻深衣的妇人正听碧衣小丫鬟说着什么。
两人似乎很是熟稔,像相识了多年的老友,妇人头上一只光珠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亮眼。
“女君大病初愈,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连娘子上回带来的核雕都逗不欢喜。”婢女叹了口气,“周娘子可还有别的法子?我瞧着那核雕女君也看腻了。”
朝屋里偷偷看了一眼,周娘子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朝丫鬟问道:“那宋锦女君用着可还合适?若是喜欢,我再多做些。”
“宋锦?这个我倒没大注意!女君最近不常出门,那些个锦缎都叫我锁进柜子里了。”小丫鬟想着柜子里的春衫,因为女君近日身量见长,旧时衣物都已经不太合体了,故而都被封进了柜子里。
两人的低语传进了屋里,飘动的帐幔遮掩了视线,隐约可见门外站着的妇人正垂着头说话,虽着布衣,但衣衫上的绣样却很雅致。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她曾经见过。
李慕仪开口问道:“碧婵,门外可是周绣娘?”
这时候两人正说完话,闻言碧婵转头朝屋里回了句:“正是。”
厚重的浮云压在天上,汀兰苑里稍稍有些闷热,瞧着像是要下雨。
李慕宜朝外招了招手唤她们进屋说话。
得了令,小丫鬟朝绣娘福了福身:“先不说了,周娘子快跟我进去吧。”
绣娘跟着小丫鬟进了内室。
屋里的布置很雅致,周绣娘只略微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规矩的立在一旁。
屋子里的摆设比起上回来时多了几分姑娘家独有的温柔,周绣娘却觉得比上回见女君时更可怕了。
燕京皆传这个笑眯眯的女君几日前手刃了和自己私奔的情郎,每逢夜里,情郎的哀嚎声还会从那密林中传出。
坊间传闻有鼻子有眼,活像真的听到过那惨叫声似的。
明明半月前丞相的小女儿还只是个性子冷清,不爱说话的姑娘。
可现在,几乎一夜之间,李氏慕宜的妖女之名传遍燕都。
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啊!蛇蝎女子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绣娘周氏见过宜女君。”
周绣娘垂着头,不敢朝榻上看,只觉得一道极为可怕的目光隔着纱帐,落到了自己身上。
李慕宜扯着床帘,拨弄了一把悬挂在帐上的小铃铛,叮咚悦耳,见她进来了,朝左右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吧。”
“是。”
丫头们都陆陆续续的退下了,李慕宜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状似闲谈。
“周娘子久等了,桌上有清茶,先喝一口消消热吧。”
茶已经凉了,周绣娘依礼抿了一口,掏出帕子沾了沾唇,坐在桌边小椅上,感觉满身的热气都消了。
屋里人走了啊,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帐中扇影慢悠悠的摇晃着,隔层层轻薄的帷幔,她看见一道玲珑的身影侧卧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骨。
短短的流苏垂在腕上,帐中人声懒似春水,好似带着眠醉无力。
窗子里吹进来的风掀开了纱帘一角,李慕宜正对上了绣娘打量的眼,冲她浅浅一笑:
“姑苏向来是个繁华的地方,听闻每逢佳节,百姓们会明灯夜行,彻夜不熄,娘子来自姑苏,可否为我讲讲那里的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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