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吹落簌簌梨花,落满肩头乌发。
院中红袍郎君懒倚梨花树下,眉眼怔愣,耳垂红如滴血。
封霖向来做事一板一眼,正因为这样,谢六听他说着自己昨夜做下的糟心事,浑身都生出一股子燥热,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棵梨花树上。
非要带着人姑娘回家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私宅,这要是传了出去,谢家那群老头子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若是…传到他娘耳朵里……
婚事恐怕又要生变了!
封霖浑然不知他心头所想,还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争取一点不漏的复述出来。
“你说什么?我还踹了她?”谢六一脸惊诧。
燕京众人提起他,无人不称赞谦和有礼,温文尔雅。
像酒醉踹人家姑娘这种没有风度的事,在他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做的。
“属下不敢胡言。”封霖一板一眼,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方才听到宜女的身份,动静可没这么大……
谢六转着指上的白玉扳指,若有所思。
还记得他十五岁那年,父亲带着他和二哥进宫陛见。
回来的路上就撞见了曾经出言挑逗他胞妹的刘家纨绔。
谢家世代书香,偏出了他这么个文武兼修的怪才,加上他又是谢府嫡幼子,在府里随性惯了,最是受不得欺侮。
想到自己胞妹在府里痛哭寻死的模样,他恨不得当即削下刘闵一层皮来,奈何被父亲死死拉住,一路拽回了谢府。
当晚他醉饮一坛桑落酒,手持一把红缨,策马闯入那秦楼风月场。
当着燕京众纨绔的面,把那刘闵揍得鼻青脸肿,再不敢出言轻挑。
以至于回回见了他都绕着街走。
难道酒后暴虐才是他的真性情?
这可一点儿都不好,不好。
“她可生气了?”谢六迟疑的问了一句,打眼一瞧封霖那副凝噎的模样,他就知道没有假。
伸手拂掉头上梨花,叹了口气:“算了……继续说吧。”
“后来宜女扔了把匕首,差点扎中主上,属下不得已将主上推开,害得主上摔在地上……”封霖闭眼,单膝跪下,“请主上责罚!”
“无错,这么说来,还是你救了我。”谢六眼眸微动,在心里品了一下。
没想到宜女醉酒后脾气这么大。
平日温婉知礼,看着倒是和燕京的闺秀们没什么两样。
惯对他的胃口!
若未来夫人真和他娘一样是个尊古循礼的闺秀,那可真是没半点盼头了。
想到宜女那对木讷里藏着机敏的蓝眼睛,谢六笑了一下。
“……”封霖垂着头不知道怎么说,那刀子力道虽大,准头却不足,即便他不推,也不一定能扎到主子。
他是一时慌了手脚才……
“行,我已经知道了,要想弄清宜女是不是被李纾带回走,去相府一看便知。”
……
相府,汀兰阁东苑。
木条封闭的窗子隔绝了阳光,潮湿的屋里散发着霉味儿,噼啪燃烧的火烛照亮了一小块地方。
冰凉的铁链缠绕在手腕上,李慕宜被枷锁拷在墙上,碧婵的低泣声在她耳边响起。
“女君,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昏暗的光亮映照出一张满脸泪痕的俏脸,抽抽噎噎的哭喊声持续不断,墙壁上残留着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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